明明眼前的女人看起來柔弱，而且還沒有配備武器，但是就是讓人下意識地想要戒備，

女人蹲了下來，原來，她是要為一個倒下的安河灣匪徒合上眼睛，

李承呆呆地看著她，她的動作那麼輕柔，眼神也是溫和的，仿佛是面對著心愛的人一般，

「……睡吧，

下一次醒來，會是幸福的一輩子。」

狄祉寒的聲音很淡，也很輕，可是在這安靜的戰場上還是能夠聽到的，

李承想知道，原來死亡是可以得到狄祉寒這樣的對待，

她明明不信神佛，卻為一個死人許下一個諾言。

李承抖了抖，他怕自己會失控，

他終於，還是能留下來一個人了。

「李承，你出來，我要和你面對面地聊聊天。

聊完了以後，我就跟你走。」

女人站起來，對著李承的方向招了招手，李承連思考都沒有，直接就要往過走了，

老王猛得把他拉住，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睛瞪著他，

「你瘋了？！她要是想殺掉你怎麼辦？！

萬一她想的是，就算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呢？！」

李承使勁兒把自己的手從老王的手裡抽了出來，就像是被塞壬的歌聲呼喚一般，全然不聽勸阻，

「她不會！

就算是死，我也願意被她殺死！」

老王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打清醒，要不是因為這麼多人在這裡，他肯定會動手的，

「來人給我把他壓住！」

李承舉著拳頭，眼看著就要和那些人打起來了，卻被指揮這場戰鬥的人阻止了，

「……讓他去吧，老王，

你看他這個狀態，會出事的。」

老王咬著牙看了一眼李承，李承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他像是被病痛折磨的絕症患者要奔向死亡一樣，帶著一種釋然的笑意和平靜，

他跑到了狄祉寒的面前，用顫抖的雙唇開口，

「祉寒姐……」

李承該說什麼呢？他能說什麼呢？

此時，他也只能站在這裡，等著狄祉寒的言語。

女人還是那個樣子，她好像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安河灣全軍覆沒而感到悲痛，甚至輕柔地拍了拍李承的腦袋，

「頭髮都跑亂了，急什麼？我不就在這裡嘛。」

李承的淚就那樣掉了下來，

如果狄祉寒是要辱罵他，然後親手殺了他的話，或許他還能好受一些，

可是，她為他整理亂了的頭髮。

李承看著狄祉寒，那顆從早上起就一直飄在天上的心忽然落了地，

他嚎啕大哭，像個剛出生的孩子，除了哭泣以外，沒有任何表達方式，

他要怎麼做才好，他該怎麼做才好？！

誰來教教他，誰來救救他？

狄祉寒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溫和地抱住了他，

「別哭了，李承，

你得自己學會放下，

有問題，就會有解決辦法，世界上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人嘛，總是要往前看。」

李承的眼淚越發洶湧，他死死地抱著狄祉寒，手扣緊了她的衣服，好像這樣就能把她留住一般，

時間啊，就在這一刻停止吧，

讓我們在戰火和硝煙里相擁，讓我們對著死亡平靜地交流，

我願意用我的一切去交換這一刻的暫停，

請你，不要再奪取屬於我和狄祉寒的時間。

女人拍了拍他的脊背，示意他鬆開手，李承還是哭哭啼啼的，狄祉寒有些好笑，她拿出來一張紙巾，輕柔地替他擦去淚水，

「好了，讓你三哥看見的話，該笑話你了。」

李承心中一痛，他抽咽著，

「……三，三哥他……」

「我知道，李承，」

狄祉寒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李承看不透的情緒，那是一雙多麼美好的眼睛，永遠都是被迷霧籠罩著，永遠都是神秘而朦朧的，

「安河灣，已經全軍覆沒了，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李承有些慌張地搖著頭，他急切地開口，

「不是的！祉寒姐！你還有我！

我會一直等著你的！我……」

「李承。」

狄祉寒的嗓音帶了一絲責備的意味，她還是那麼溫和，連責備都像是勸導，

「你選擇了正義的一方，就不要和罪惡待在一起，

那樣的話，太不值了。

畢竟，為了正義，你也失去了很多，

所以，不要再表現得對我們依依不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