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殊見過那些人的斗篷下裝著手槍，

也見到他們的大拇指上扣著玉扳指，象徵著高貴的地位，

他們把銀票壓在茶杯下，數額之巨大讓蘇曼殊不禁咋舌，

他們看一次戲花的錢甚至足夠她們家生活一年，

而且，司眠芷似乎和這些人都很熟悉，

她可以很準確地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並且和那些人關係很好，

他們叫司眠芷為司老闆，

言語中竟是很尊敬的意味，

雖然司眠芷擁有一個龐大的戲班子，但是蘇曼殊從來沒有見過司眠芷自己開嗓子唱一曲，

不過，當她問司眠芷的時候，

女人很溫和地問她，

「你想聽我唱？」

蘇曼殊點點頭，她現在和司眠芷之間的關係也越來越親近，言辭也大膽了許多，

司眠芷微微一笑，

「那就給你唱上一嗓子吧，你且聽好了。」

蘇曼殊坐端正，瞪大眼睛看著司眠芷，

司眠芷稍稍清嗓子，她的眼裡忽然就傳達出一種豁達無奈的情感，

蘇曼殊知道，這是她入戲了，

「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

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是她之前請求司眠芷收留她時，她啞著嗓子唱的《鎖麟囊》！

司眠芷的嗓音乍一聽似那黃鶯出谷,如空谷幽蘭,鳶啼鳳鳴,清脆嘹亮卻又婉轉柔和，

再一聽去,卻又如那潺潺流水,風拂楊柳,低回輕柔而又嫵媚多情，

細細再聽,只覺天闊雲舒,海平浪靜,令人心胸開闊欲罷不能。

女人的聲音太美好，蘇曼殊聽得有些痴了，

眼前的女人不過唱了兩句，卻讓她仿佛看到了薛湘靈，

那個善良驕橫的女子，經歷了人生大起大落後，就站在蘇曼殊的面前，

她唱著自己的收余恨，唱著免嬌嗔，

將自己無奈落魄的經歷一一道來，

「……曼殊，曼殊？」

蘇曼殊居然就因為司眠芷唱的這兩句而聽得痴迷了，沒有從司眠芷所表現得那個世界裡脫離出來，

司眠芷叫了她兩聲，才把她叫回來，

「班主，我好像看到了薛湘靈。」

司眠芷笑出聲來，這孩子的嘴還是這麼甜，

蘇曼殊是真的為這位班主的嗓音而震驚。

「你們幹什麼呢？」

門後擠了一堆小腦袋，被司眠芷發現後，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出來，

「班主，是我們。」

司眠芷微微挑眉，

「怎麼，不去練功，在這裡偷聽？」

「不是不是！」

孩子們紛紛擺手以證清白，

「是我們聽到您開嗓了，所以都跑過來聽一聽您的腔調。

真的太透亮了。」

大家都點點頭，

確實，他們已經很久沒聽過班主開嗓了，如今竟然有這種機遇，讓他們再次感受班主的腔調，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班主的嗓音比之前更好了，讓他們實在是覺得愧疚，

班主這麼久不練嗓子，嗓子反而更好了，這說明他們還是平日裡練功練得不勤，

這些伶人一個個都對著司眠芷行了禮就去練功了，

蘇曼殊這時好像才意識到，眼前這位是現在京城最受歡迎的戲班子的班主，

她培養出來的伶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優秀，

蘇曼殊有些佩服地看著司眠芷，

「……你現在想要學唱戲了嗎？」

司眠芷看著她的眼神，溫和地詢問道，

畢竟她本身只是給蘇曼殊提供了兩條路，

蘇曼殊可以去學戲劇，然後變成名動京城的名角，

也可以選擇成為一名學生，學習學校的知識，

不過如果她選擇了去學校讀書，那麼蘇曼殊的未來就是不可控的，

司眠芷也不知道進了學堂的蘇曼殊將來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不過，她還是會給蘇曼殊選擇的機會，

這是蘇曼殊的人生，她只是輔助，而不是主宰。

司眠芷安靜地等待著蘇曼殊的回答，

女孩子堅定地搖搖頭，

「不，班主，

我還是想要進學堂學習，

雖然您唱的很好，讓我覺得如聽仙樂耳暫明，甚至內心湧起了一種想要自己也嘗試嘗試的衝動，

但是我還是覺得自己更喜歡那些課本上的知識。」

第253章 戲子不誤國5

==

司眠芷點點頭，表示自己尊重她的意願。

時間過得很快，三個月後，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