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

丁莉雅哭得傷心，

「你醒來了，就快跟我去看看淵淵吧。」

女人的哭腔讓陸崇南想起了那天的所有，

他抓著床的圍欄，就要下地，

因為一直躺在床上，腿部有些僵硬，

他一下子摔在地上，丁莉雅想要起來扶他，他卻快速地站了起來，

陸崇南沒有穿拖鞋，他光著腳，盡全力往外跑，

丁莉雅忍著悲痛，帶他來到了沈靈淵的病房。

沈靈淵已經從ICU出來了，醫生對著家屬搖了搖頭，

「看看孩子還有什麼願望嗎？」

顧姝，這個人一下子癱倒在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思攙扶著顧姝，他忍著痛哭，

「醫生，我們兩個的腎真的不可以嗎？」

沈靈淵是因為車禍導致了急性腎衰竭，需要儘快換腎，

醫院沒有腎源，最好就是直系親屬給她換腎。

可是檢查過後，陸宇和顧姝都不能進行換腎，

一方面是年齡大了，一方面是因為指標達不到。

兩個人萬念俱灰，醫生也是心有不忍，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就算他們再怎麼富有，家大業大，也無濟於事。

沈思對著醫生鞠了一個深躬，

「……醫生，感謝您對我們淵淵的救治……」

男人的聲線顫抖，醫生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救治，告知了無數人遺憾的消息，

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忍著所有的痛苦向他道謝。

他們有人瘋狂地抽著他的耳光，有人對他破口大罵，

可是他都知道，這不過是他們的絕望無處發泄而已。

醫者仁心，他從不計較。

可是這對父母真的讓他心懷愧疚，

即使知道全天下人也無能為力了，可是他還是想要為這個家庭在盡一份力。

「……你們是很好的父母。」

醫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嘆了口氣，有些不忍地離開了。

這對父母的時間，應該留給那個彌留之際的女生。

沈思和顧姝走進了病房，

沈靈淵躺在床上，插著呼吸機的她，對兩人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沈思和顧姝忍著所有的痛楚，對她報以一個慘澹的笑容。

「……淵淵，爸爸媽媽，真的很感謝你能成為我們的孩子。」

沈思拉著顧姝的手，他們坐在沈靈淵的床邊，

顧姝的手顫抖著，摸了摸沈靈淵的腦袋，

就像曾經無數個親昵的時刻，他們彼此珍惜。

沈靈淵望著兩人，不知怎麼的，眼裡也盈上了淚意，

她的嘴巴張張合合，沈思和顧姝把耳朵湊在她的面前，

「爸爸……媽媽……我愛你們。」

她在沈思和顧姝的額頭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就像小時候，每晚睡前，他們都會親吻她的額頭，

他們說，

「這是有力量的吻，如果有壞人要傷害淵淵，

爸爸媽媽的吻就會保護淵淵，趕走壞人」

爸爸媽媽，這個吻，會代替我繼續守護你們的。

顧姝再也忍不住了，她想，為什麼是我們的淵淵呢？

倘若可以，她寧願自己代替沈靈淵，去一個沒有家人的世界。

沈思抓著沈靈淵的手，

他仿佛能感受到生機從她身上逝去，

男人的肩膀忍不住地抖動著，這是他最愛的女兒，

現在卻躺在床上，蒼白而無力。

陸宇站在一邊，眼眶紅著，

他知道，沈靈淵是為了保護陸崇南才會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他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現在的情感，

作為陸崇南的父親，他確實很高興聽到醫生說陸崇南幾乎沒有受傷，

可是醫生說，是因為沈靈淵擋在陸崇南面前，替他承擔了幾乎所有的撞擊時，

他沉默了。

沈靈淵一直都是一個好孩子，可是這不意味著她需要為陸崇南喪失生命，

陸崇南是他的孩子沒錯，可是沈靈淵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

她聰明又可愛，陸宇一直希望有一天，可以聽到她拉著陸崇南的手，叫自己一聲爸爸。

可是以後再也不會了，沈靈淵不能陪著他們繼續走下去了，

這個世界上，將會再也沒有這個女孩子的存在。

她將消失在天地間，留給他們無窮的痛苦和思念。

陸崇南推開門，他幾乎是爬著混進了病房，

看到沈靈淵的躺在病床上，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走了過去，

「……淵淵？」

男人的聲音顫抖著，似乎不敢相信這個脆弱蒼白的人是沈靈淵。

可是陸宇撇過去的腦袋，沈思和顧姝哀痛的神情，還有丁莉雅不忍再看下去的悲傷，

都在告訴他，這個病床上的女孩子，就是沈靈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