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真是惱了,因此語氣很是生硬。
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哥,都是有八百個心眼子在身上的。
之前故意接近我、試探我、給我機會做生意,虧我還以為是自己運氣好。
哎,果然,人是不能做白日夢的。
當晚,我把這位小舅舅帶回了桃水村,馬奶奶一眼就認出了他,登時驚得熱淚滾滾。
「珩哥兒?是珩哥兒嗎?」
小舅舅「噗通」跪倒在地,朝馬奶奶行了個大禮:「親家伯娘,晚輩來晚了!」
說罷,他亦是眼圈通紅,悲悽難言,令人見了,忍不住便原諒了他以往行事的所有不妥之處。
這位小舅舅,名叫王珩,是青州王氏家主的嫡幼子。
青州王氏,千百年不衰,曾出過好幾位皇后和丞相,到了這一朝,雖然家族式微,卻憑著審時度勢,歷經幾次風雲變幻,都穩噹噹地活了下來。
其實——就是牆頭草唄。
國公府出事後,王氏一族立即明哲保身,與國公府撇清了關係,不僅如此,他們還——
「什麼?!把你逐出了王氏?!」
馬奶奶聽王珩之言,驚得立即從火炕上蹦了下來。
「王氏當真做事如此絕情?你可是嫡子啊!」
王珩紅著雙眼,冷笑著搖頭:「嫡子如何,嫡女又如何,在王氏一族眼裡,恐怕只有利益,沒有親情。我心疼長姐,執意相助,他們容不下我,我亦是不屑再自認是王氏子弟的。」
馬奶奶黯然長嘆一聲:「是國公府連累了你。」
「三皇子妃與我長姐是兩姨姐妹,到底是誰連累了誰?」王珩眼眸複雜地道。
國公府是否真的投靠了三皇子,其實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了這一層關係在,國公府在世人眼中,與三皇子本來就是一體的。
王珩與少夫人是親姐弟,兩人感情深厚,國公府被抄家後,他執意動用家族之力,拯救長姐於水火,但王氏不允,將他關了禁閉。
他千方百計逃了出來,王氏見他冥頑不靈,便狠心將他逐出家門,在族譜上除了名。
王珩亦是個有本事的,在昔日好友的幫助下,他做起了糧食生意,年前那趟,不僅是行商,為的也是去北地看望國公府的人。
擔驚受怕了半年之久,聽到親人都安康的消息,馬奶奶祖孫三人忍不住再次哭出了聲。
我奶在一旁卻後悔不迭:「早知道是這樣,我就多做點護膝和手套了,哎。」
王珩又恭恭敬敬向我奶施了大禮:「多謝李伯娘護佑之恩,若非有您在,芝安與安芝尚不知流落何處。還有,也要多謝您縫製狐狸皮帽之義,北地酷寒,晚輩得益良多,內心感激不盡。」
「哈哈哈哈,」我奶朝他一擺手,「那是我孫女春妹做的,謝我做啥哩。」
我:「……」
我才十四歲,還是小孩子,大人們說話,小孩子不適宜聽。
所以,我很識大體地、紅著臉跑了出去。
可即便我跑了,卻仍能聽見屋內我奶狼煙大氣地說:「按輩分,你也是她小舅舅,外甥女給小舅舅做頂帽子,那還不是應該的?!」
早在二月里,馬奶奶祖孫三人就搬進了新房子。
她原本一直推辭,說自己是客人,哪有客人住新房,卻讓主人家住舊房的道理。
可我爹倔得很,悶著頭冷著臉不說話,令馬奶奶很是尷尬,只得搬了進去。
王珩當晚住在芝安的房間,屋內的燭火,直到將近凌晨才熄滅。
第二日,王珩便向眾人告辭:「不瞞兩位伯娘,七月份晚輩還要去趟塔山,煩請你們早日準備才是。」
馬奶奶大喜:「還要去?」
那要做的準備可太多了,書信、衣物、吃食、日用品、銀兩——
想到銀兩,馬奶奶默了一默,王珩卻敏銳地猜透了她的心思,連忙道:「去年晚輩帶去了一千兩銀票,伯父那邊如今不缺銀兩打點,衣食用具也皆足夠,只是他們愁腸百結,日夜惦記親人,所以您只需多寫些書信,這家書抵萬金,亦是解心結的靈丹妙藥啊。」
「好、好、好。」
馬奶奶用棉襖袖子拭了拭眼角:「如今芝安也能寫信了,我和他一起寫。」
知道王珩要走,我奶和我娘手忙腳亂地為他準備了一大包吃食,鹹菜絲、蘑菇干、柿子餅、炒松子、醃雞蛋、栗子糕,如果不是他百般推辭,恐怕手裡還得被我爹強塞兩隻活蹦亂跳的老母雞。
「這使不得,使不得——」
王珩有點手足無措,拿出錢袋就要掏銀子。
我爹犯了倔:「咋?看不起我們泥腿子?」
「怎會、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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