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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窩火,今日竟找茬跟我兩個奶奶撒起潑來。

「李大花,我看你就是收留了來路不明的人,沒準是哪家偷了主人家錢財的逃奴,保不齊這裡也有你的事,不然為啥你家突然有錢買地啊?就春妹爹那個廢物,呸!買地?不餓死就算他有本事!」

我:「……」

我爹雖然是頭倔驢,但他心眼不壞,張寡婦這麼罵他,我很不樂意。

而比我更不樂意的竟然是我奶。

張寡婦剛罵完,我奶便跳著腳上前,惡狠狠地一把薅住了她的頭髮。

「我兒子再廢物也不是你這個黑心的娘們配嚼舌根子的,想當初你漢子肚子疼得直叫喚,明明郎中說有救,你卻不肯拿銀子給他治!是你害死了他!

「我家有啥親戚憑啥都讓你知道?有那閒工夫,你把你家剩下的一畝破田看顧好就得了,也省得明年連粥都沒的喝到處打秋風!

「大前年鬧旱災,要是沒有我妹子接濟,咱桃水村有好幾家人都得挨餓,她對我有恩,對桃水村也有恩!不像你,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呸呸呸!」

我馬奶奶做不出薅人頭髮的事兒,卻跟著我奶學會了大咧咧地叉腰罵人。

「一個寡婦家家的,連飯都吃不飽,卻還有心思塗脂抹粉插著花,一看就知道是個養野漢子的!」

我:「……」

我奶:「……」

我哭笑不得,這是不是就是讀書人口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李大花者,會罵人?

果然,這句「養野漢子」激怒了張寡婦,她和我奶拼命扭打在一起,順帶著還衝著馬奶奶髒話連篇破口大罵。

里正和我差不多是同時來的:「別打了!張寡婦快撒手!李嬸子你也別薅人頭髮了!」

里正伯伯在桃水村還是很有威嚴的,他一呵斥,我奶和張寡婦便在眾人的拉扯下,半推半就地撒開了手。

張寡婦的頭髮亂得像個雞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看起來那個慘呦——

「陳家那個親戚,吃咱桃水村的糧,喝咱桃水村的水,里正你不能不管啊!」

里正嘆了口氣,望向張寡婦的眼神,充滿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

「這話就別再說了。你就是賣了地,不甘心,遷怒人家而已。歲末了,快回家做豆腐吧,閒氣就別再鬧了。大家也散了,快散了吧。」

眾人嘻嘻哈哈地四散而去,我挽著得勝的兩個奶奶,高昂著頭,一步步地往家走。

我奶忍不住夸馬奶奶:「方才你罵得真帶勁!」

馬奶奶卻若有所思地夸里正:「沒想到桃水村的小小里正,竟比京城那位還講理,懂得不遷怒。」

我故意歪頭問:「馬奶奶,京城那位是誰啊?」

我奶笑著一把拍向我的後背:「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臭丫頭!」

掃房子、蒸豆包、做豆腐、祭祖先,一眨眼,歲末就到了。

臘月底,我奶將馬奶奶拉到了一旁,吞吞吐吐地說:「大妹子,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就是——周姨娘,周姨娘的屍身,我當初沒找到,便在後山陳家的祖墳旁,給她立了一個衣冠冢。這事兒吧,我做得欠考慮,畢竟她是國公府的人,你們公侯之家講究多,也不知這有沒有犯了你們的忌諱。但當初那般情景,我又實在不忍讓她做孤魂野鬼,你看這事兒?」

馬奶奶鼻子一酸,眼圈都紅了,「老姐姐,我替國公府、替周姨娘謝謝你。」

除夕夜,屋外飄起了小雪。瑞雪兆豐年,為了應景,我特意打開了客人送的那個甜食袋子。

安芝的鼻子最靈,湊過來一看,頓時驚喜地嚷道:「是牛乳糖!」

我笑著將糖撒在炕桌上:「以前吃過?」

「吃過,小舅舅每年來國公府,都會帶好多牛乳糖,」安芝用小手指向芝安:「他最愛吃,小舅舅最疼他。」

我意外極了,清清冷冷的芝安,竟然愛吃甜甜的牛乳糖?

原是我忘了,其實他只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

心思再重,也是孩子。

屋內我眾多的弟弟妹妹,一時間被糖饞得紛紛流下了口水。

既是如此,那就多食些吧,讓這世間的得來不易的糖,甜甜他們的嘴,也暖暖他們的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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