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玉勝只是,因為她沒有想著她身旁有個很愛她的人一直在擔心她,怕她受傷生病出事。因為沒有想他,沒有將他視為很重要的人,所以一切都不管不顧,即便是危險到生命盡失的事情也毫不猶豫地去做。
哪怕多想一想烏玉勝,在做事之前想著不讓烏玉勝擔憂而儘量不受傷,想著為烏玉勝活下去,烏玉勝都不會執拗到偏執的地步。
「對不起。」
朱辭秋喃喃一句,聲音輕微不可聞。
說到底,這樣的為誰的話她說不出口,也承諾不了。
之後烏玉勝沒有再外出,一日又一日地看著她。可卻不愛跟她說話。
朱辭秋倒也主動搭過幾次話,卻被烏玉勝無視了,她這人碰到在想要軟化的關係上碰過幾次釘子後便不想再主動去碰,便也不再與他說話。
兩人就這般沉默的你遞藥我喝藥,你夾菜我吃飯。
直到烏玉勝手中把玩著飛去來器,她坐在桌案旁偷瞄,見著他玩得十分厲害,便入了神。
烏玉勝扭頭看向她,說了今日第一句話:「想學嗎?」
第68章 「你此時像是個在要名分的……
朱辭秋脖頸處的傷口仍被紗布包裹著,雖然她自己覺得已然大好,但烏玉勝仍舊叫西琳每日給她換藥包紮。傷口癒合總伴有難以忍受的癢意,她每每覺得難耐時便用手按住傷口輕輕上下左右地拂動著。
烏玉勝說這句話時,朱辭秋正坐在一旁抵擋難耐的癢意。她抬頭看向烏玉勝面無表情的臉龐,視線拂過他手中的飛去來器,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問道:「你近日不忙?」
烏玉勝不置可否。就在朱辭秋原以為他不會回答他時,他忽然收起手中的飛去來器,看著她開口道:「不忙。」末了,他又重複問:「想學嗎?」
朱辭秋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向門口。烏玉勝見狀,跟在她身後。
今日天氣甚好,朱辭秋與院中青樹同沐在日光中。微風拂過,衣衫飄動,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腳底下的影子,余光中也看見了烏玉勝的影子。
身上的衣衫是前幾日穆子昂做好的新衣,雖是南夏的樣式,可鵝黃色衣裳的細節之處卻繡著只有大雍才有的白梅。繡花精美巧制,可見繡花之人女工之好,就如大雍織造署的繡娘一般好。
朱辭秋很難想像穆子昂一介粗人在燭火下一針一線繡花的場景,猙獰的面具戴在他臉上卻在繡針與燭火的襯托下變得溫潤動人起來……
這場景她不敢再細想,因為實在是太過虛幻奇怪。她想問烏玉勝,可想起烏玉勝近日那生人勿近的模樣,又止住話茬,不願再問。
可巧這時,烏玉勝忽然福至心靈般在身後開口:「殿下似乎想問什麼?」
朱辭秋回頭望去。
只見晨曦的暖陽照在烏玉勝身上,仿佛驅散了他身上多日的陰翳。他低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中波濤洶湧更勝以前,臉上的疤痕消下去不少,但仍有一條淡淡的痕跡,陽光打在臉上,照在那處痕跡處格外明顯。
她突然有些想笑。笑自己這些時日怎麼跟烏玉勝一般幼稚,跟他玩起了鬧彆扭的遊戲。
這般想著,便真的勾起唇角笑了笑,眼神定在那處痕跡處,輕飄飄又好似認真地問了一句:
「少主的傷,好些了嗎?」
這句話她在被烏玉勝從烏玉闕救回到少主府的第二日,睜開眼看見烏玉勝的瞬間問過一次。只是那時烏玉勝尚在氣頭上,見她安然無恙醒來後便只給她了一個轉身而去的背影。
她看著遠去的仍然挺直的背、矯健的步伐,猜測著烏玉勝受的傷到底重不重。後來她也私下問過西琳,但西琳卻告訴她,烏玉勝從不在少主府療傷,也從不會讓她替他療傷。
怎麼會沒事呢。
朱辭秋想。
細細想來,除了霞山谷那次,烏玉勝在她面前,總是端立的挺直的,看起來就像是不會累不會死的鐵人。
可總歸是人,總會有精疲力竭的時候。
烏玉勝看著她,眼波流轉幾瞬。最終,他的視線定格在她脖頸處。
薄唇輕啟,鼻側的痣在太陽下熠熠生輝。
他這次回答了她:「我並未受傷。」
朱辭秋見狀,又問:「不與我賭氣了?」
烏玉勝笑了,頗有些自嘲地回答道:「沒意義了。」
他頓了頓,眼皮垂下又掀起,睫毛遮住情緒,眼底倒映著朱辭秋蒼白的臉,可惜朱辭秋看不真切,她只能聽清烏玉勝聲音有些落寞:「我再如何,殿下都不會在意我。」
風吹過,吹動二人的衣擺,朱辭秋心中好似也隨著衣擺飄動而顫動一瞬。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烏玉勝。
溫煦光亮下,所有尖銳的刺仿佛都融化了。朱辭秋與烏玉勝面對面,卻又像是隔了千萬里,隔了無盡的溝壑。只有當初短暫和平下破開的那個洞裡,照進了光亮。
可這一點光亮,對她而言,也夠了。
她如今不敢奢求太多,也不願。
「烏玉勝,」朱辭秋粲然一笑,對上那雙熟悉的深棕色眼眸,緩緩說出下文,「你此時像是個在要名分的外室。」<="<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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