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端方的男人,眉頭蓄滿哀愁。
他為她難過,也替她哭泣。
兩人就這樣沉默在漫長的寂靜中,任由呼吸聲交織,也在心臟跳動間,任由一向端莊自持的臣子在獨坐高台上的公主面前,丟盡顏面,落下痛苦不能自拔的淚。
良久,顧
霜昶忽然俯身握住她的手,情意好似再也遮掩不住,自言語與眉眼間,露出端倪,「殿下……」
「顧大人!」朱辭秋猛然抽手,出聲打斷他,又別開臉不願看他,只道,「我不需要別人替我死。」
不等顧霜昶言,她便又開口:「南夏王城是烏圖勒親手打造的國都,他大半輩子都搭在此處了,恐怕連此地地上有幾塊磚都一清二楚,遑論各宮密道?烏圖勒既將你安排在此處,難道不清楚一旦密道被你發現的後果嗎?」
顧霜昶抬眼望著她,眸中眼波流轉幾瞬,糾結與猶豫後,最終化為對她所說之言早已瞭然於心的坦蕩。
他早知道這些,自然也能猜到烏圖勒會故意將她帶到此處與他一見,也許是盼望著他見到她後,能利用密道之便,做出一些故意為之的意外來,好叫如今大雍使團的眾人背上罪名,再也回不去大雍。又許是,烏圖勒想要借著他們的手,將她送回大雍,與朱煊賀鬥法。
不論烏圖勒是怎樣的打算,顧霜昶都甘願跳入陷阱,全然不顧全使團的命,即便是火燒王宮這樣的冒險之法,也要執意救她出去。
「四年前,臨州知府貪污霸權,臨州防洪堤壩粗製濫造,致洪水泛濫成災,頃刻間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是顧大人親下臨州查明真相,怒斥知府不配為官,食民之祿卻斷民之路,又親手將他送上斷頭台,好叫他為所做一切不可挽回之事付出代價。最後用家私補虧空,為臨州請命,耗費大半年之心力替他們重建家園,方才有如今臨州重現衣食富足之相。」
顧霜昶忽聞她說起往事,猝然抬首,眼神聚焦在她身上,薄唇緊繃著,說不出一句話。
屋內的人看不見,窗外的風將樹吹的沙沙作響,樹葉被風吹散,輕柔地打在窗欞上,又緩緩飄落在滿是落葉的地上。
他們只能聽見外頭的風聲愈發大了起來,一陣悶雷忽而驚醒坐在床邊發愣的顧霜昶,狹長的睫毛垂下,口中苦澀難掩,「臣當年深知萬民之苦,誓為蒼生奮鬥終生。如今亦是如此,從未改變過。」
「可殿下入南夏和親時,臣就未曾勸動太子與眾同僚,未曾阻攔成功。如今既有一線生機,不論前方何等兇險,即便是搭上臣的命,只要能讓殿下重歸故土,臣也在所不辭!」
說著說著,他忽然又抬起眼來,眼中之意與口中之言愈發堅定,仿佛視死如歸的勇士。
他說:「只有殿下歸京,才能救萬民。」
「大雍皇貴之族,也只有殿下,與臣同路。」
窗外幾聲悶雷轟然響起,昏暗天氣下忽而閃了幾道閃電。霎時,大雨傾盆而下,雨滴打在窗欞上,霹靂嘩啦的聲音不斷湧入她耳中。
是暴雨,也是初夏的第一場大雨。
顧霜昶的話淹沒在雨聲中,也如驚雷貫耳般落進她心底。
殿內燭火撲閃,朱辭秋眼睫顫動,忽然笑了。
「顧大人說笑了,我一介女子,能救什麼萬民?」她與他對視,神情愈發嚴肅,「萬民實在太重了,我薄軀一具,擔不起。」
她是想歸京,找出暗中作梗欲使大雍混亂的朱煊賀,也想逼下是非不分好壞不明的太子朱承譽,替他把持朝政,肅清朝中歪風邪氣。
即便有這樣的想法,也只是因為見過百姓之難,得知戰亂真相皆有朱氏而起,百姓苦難皆由權而起,她想改變,只能以已之手釜底抽薪。
也因為,大雍是她的家,她容不得蛀蟲侮辱侵蝕。
顧霜昶此言,是將大雍萬萬人性命都壓在她身上,交到她手中。
可她,在山門關的三年,參不透真相,悟不出破局之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人們去送死,看著十三州淪陷。
在南夏,她被烏圖勒牽著鼻子走,誘使她得知一切。她好像逃不出他的視線,被玩弄於股掌之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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