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對的是個淺紅衫裙的女郎,肅王眯起眼,回想到匆匆一瞥,似乎逐漸對上了形。
崔元希藏起來的女人。
他驀地來了興致,步子還沒邁起,隔著幾十步的距離,四目於空中相撞。
有趣。肅王毫不掩飾地盯看。
沈淨虞微顰,錯開了眼。那赤。裸裸的視線令她生出不適,審視、鋒利,要在她身上找尋勘破什麼機密。
移目的霎時,腦海里倏然閃過畫面。她愣了下,這人的感覺很像在假山閣遇到的人。
「沈娘子?您怎麼了?」柳夢秋察覺異樣,出聲詢問。
沈淨虞回過神,餘光覷去,門外已經沒了人,她搖搖頭:「沒事。」
幾人解決了糕點飲子,回到將軍府太陽將將開始斜下去。
沈淨虞遺憾,覺得回來得還是太早。駛進院中,才知道今天還有回來更早的人。
甚至,還有方才那個華貴的男人。
崔陟早在三刻鐘前回到府中,不成想上午就去上香的人這會兒還沒回來,想到他給出的時間點,果真是不到最後一時絕不回來。看來,下次要縮短時候了,在外面待久了就不想回家了。
他去書房處理公務,直至一刻鐘前,項青來傳肅王來了。
崔陟思忖片時,請肅王進府,不為議正事,便跟著來到了毓院的書房。
肅王唇畔勾笑,敲了敲桌案,啟聲道:「適才在街上看到了將軍府的馬車,以為是崔將軍,就想打聲招呼,近前一瞧……」
他頓,耐人尋味地看著崔陟,接著說下去:「正是崔將軍費心思藏在府中的嬌吧。」
崔陟不語,門外響起馬車行駛的聲音。
肅王耳尖,看向窗外,一臉看好戲的興奮:「回來了!」
第20章 表現很好
落針可聞的寂靜中,崔陟伸臂阻止肅王意欲出門瞧看的心思。
肅王低眼睨橫在眼前的手臂,勾了勾唇,明知故問:「崔將軍這是做什麼?還怕我跟你搶人不成?」
崔陟面容冷凝,收回手。
兩句話的功夫,馬車已經駛過毓院,向前去往霽雪院。
毓院書房小小的變故沒有影響到沈淨虞。把佛經放到書房的紫檀木書案上,她逕自進主屋,身子全在屋裡,她闔門的舉動停滯住,看到跟在她身後到了門檻的鳴心,以及和大武說了兩句謝話剛剛走到院中的柳夢秋。
沈淨虞不動聲色地放下扶在門板的手,踅身向里走,鳴心隨後,走到桌邊握住壺柄搖了搖,空空蕩蕩,所剩無幾,她問:「沈娘子,我去沏壺新茶吧?」
「好,多謝你。」
柳夢秋迎面對上拎著壺的鳴心,錯身讓步後,她在碧紗櫥前頓了腳。今天頭回獨自外出,勢必事無巨細地向主君回稟,只等主君派人來喚。
她壓了壓心神,前行兩步,隔著珠簾詢問可有什麼吩咐,沈淨虞坐在妝檯前,銅鏡映出花容,水杏似的眼睛稍抬,檀口已啟:「你先下去吧。」
少時,腳步聲徹底消弭。
沈淨虞有幾時沒動作,靜靜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從眉看至唇,再從唇看至眉,手指撫到臉頰、眉眼,分明還是她,到底有哪裡不一樣了,怎麼感覺有點陌生。
老鼠藥她沒有拿到手,這種藥小沙彌怎麼會時時刻刻揣在身上呢。
在神仙注目下,生出害人心,並且還要當著眾神的面向小沙彌索要害人藥,她從殿裡出來心虛就如打蛇隨棍上般纏將上來。
鼓作的勇氣被戳破泄氣後,就只剩下癟癟的殘骸。面對焦黑醜陋的殘骸,她後知後覺地怯懦了。
她端詳自己,眸中早沒了往昔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日復一日的不甘、悲恨,還有時而露出苗頭的惡意。
沈淨虞閉了閉眼睛,休整了一會兒,她再度睜開。鏡子裡右上角露出半座燈盞,她的視線停留很久,乃至扭過頭仔細地看,燈盞旁邊還立個青瓷瓶。
屋子裡擺放的各式珍寶瓷器,就連妝檯邊的小窗台上都放了細頸口的白釉瓷,插著幾束明艷的花。
沈淨虞極少留意到每天都是什麼花,是什麼顏色,有幾束,但鳴心每天都樂此不疲地進行更換。
曾經包括現在,易碎的器皿都是她能夠掌握的武器。
然而,她如今並不想如此。沈淨虞覺得她和這些美而易碎的瓷器很像。摔碎完整的美好的瓷,只為撿起它屍首的一部分,滿足自己的一己之私。
蠟燭底座燭淚匯聚,剪燭的銀剪子放在了燈座旁的櫥櫃裡,便捷又尖銳。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套在裡面,小巧鋒利的銀剪子可以在眨眼間剪掉燃燒的燭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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