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皇后慢慢放下茶盞,頷首道:「回太后的話,皇上能下床了,只是走不遠。太醫的意思,如果覺得無恙,平日可以多走走,不過,仍要注意保養得當。」
傅太后眼神亮起些微希望,驚喜不已:「怎麼,我聽這個意思,是大愈之兆?」
竇皇后矜持點頭,也笑了:「是,昨日我去瞧了瞧,皇上臉上氣色不錯,龍體日漸康健。」
「這可太好了,佛祖保佑。」傅太后趕緊將腕上的佛珠解下來,默默誦了段平安經。
竇皇后耐心等著,見傅太后誦完了經文,她微微傾身:「太后,馬上入冬了。大明宮的隆冬,天寒地凍,滴水成冰。陛下龍體初愈,如果遇上天公不作美,風雪凜冽非常,皇上的康復之途,令人堪憂。何況,太后每年入冬,寒氣侵體,鳳體欠安,此地也不宜太后靜養。」
這是上了年紀的人有的毛病,入冬了,身子骨熬不得這麼冷。
傅太后秀美的眉心微蹙,頻頻點頭:「皇后,你有什麼好法子?」
「依臣妾的想法,」竇皇后不緊不慢道,「今年冬季,不如另尋一處暖所,比如溫泉別宮驪宮,太后以為如何?」
傅太后沉吟半晌。
溫泉別宮距離長安城不遠,那裡有天然的溫泉,汩汩泉涌升騰出水汽,氤氳溫暖。附近的花草,受到地氣與熱汽的滋養,長青不敗。
皇后的主意不錯,但傅太后不得不猶豫。
若他們這群人全過去了,等於把一個小朝廷,搬到溫泉別宮了,著實勞師動眾。
竇皇后看出她的擔憂,進而道:「雖說此舉大動干戈,可是事關陛下安康,臣妾以為馬虎不得。」
「是你考慮的周到。」傅太后嘆氣,一錘定音道,「皇帝的龍體康健,就是天下最大的事,那就去驪宮吧。」
按說,慶帝準備去溫泉別宮,太子理應在朝中監國。
原本慶帝也是這麼安排。
太子即將成年,可以著手處理諸多國家大事了。
可是,不知道皇后給太后提了什麼建議,當日下午,太后特意傳令,此行太子必要一同隨行。
朝中一番緊急商議,最後定下,由宰相薛正源駐留長安城,暫代慶帝處理政務。如果有重要文件,即刻快馬加鞭送往驪宮,呈交慶帝。
費時一個多月,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終於整頓好,蜿蜒曲折地向驪宮出發。
這日下著霧,黃葉枯樹影影綽綽,隱藏在濃重的霜靄瀰漫之中。
遠處的山巒仿佛消失了,鉛灰色烏雲遮天蔽日,只瞧空中懸浮一輪黃沉沉的太陽。
路上,劉之衍須得鞍前馬後,在慶帝的鸞駕周圍伴駕。
東宮出行的隊伍,被編入皇帝的侍從隊伍里。
不遠處,皆是恭肅嚴整的左右衛軍。
天子御駕氣勢非凡,東宮那一行太監宮女屏息斂神,謹小慎微,唯恐驚擾聖駕。
早上,劉之衍騎了匹通體黑亮如綢緞的烏騅馬,追隨到前方慶帝的鸞駕去了。
應子清和兩名小宮女,共乘一輛馬車。
這一次去溫泉行宮的命令下得急,傅太后的懿旨傳出來,全大明宮忙忙碌碌,收拾路上需要帶的物什。碧梧宮也不例外,應子清根本騰不出空。
與安景王預約,於長安城酒肆聚會,應子清失約了。
估計安景王會以為,她在耍他。
事已至此,應子清莫名變了想法,大概這樣失約也不錯。
馬車搖搖晃晃。
同坐的兩名小宮女,第一次跟這麼大的大隊伍出宮,興奮得不得了。
知道不遠處有左右衛尉在,她們躲在馬車裡,說話也不敢大聲。
兩人高興的臉色藏不住,偷偷地掀開馬車車簾,不住往外看。
活潑些的小宮女叫叫香巧,穿朱色宮裝,挽著雙平髻,她見應子清平平淡淡,因而問:「應女史你就不好奇嗎?好不容易出趟宮,都不和我們一起看看。」
語蘭性子文靜,她似是很崇拜應子清,讚嘆道:「應女史氣度不凡,自然處事從容,波瀾不驚。你是沒見過,應女史那天如何救治太后。我是親眼目睹,她站在那裡,好像定海神針一樣。沒有這樣沉穩的心態,怎麼作女官?」
「是我們太嘰嘰喳喳了。」香巧不好意思道。
應子清愣住,沒想到自己給別人留下這樣的印象。
她也不是不好奇,這一路上奔波,只是趕路而已,沒什麼可看的。再加上爽約安景王的事,壓在她心頭,無暇關注其他。
小宮女的話讓應子清回過神。
長途漫漫,路上無聊,她乾脆丟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和她們一言一語聊著旁的事。
快到傍晚時分,去驪宮的行程,才走了一半。
一行人準備安營紮寨。
應子清和兩個宮女分到一張小帳篷。
營帳外燒著熊熊柴火,驅除夜間泛上來的寒露,能讓人保持暖和乾燥。小帳篷的舒適度不敢奢求,不生風寒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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