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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他屈指輕叩堪輿圖,提點道,「我喜歡聽真話。」

為何要逃婚?

從洛京一路奔波逃到并州,徐妙宜不是沒有想過這問題。

當時她跪在祠堂不肯服軟又生了病,傅嬤嬤和青霜悄悄過來送藥,被盧氏當場抓現行。

兩人各自挨了板子,傅嬤嬤年邁,被打得只剩一下口氣,拖到她跟前,徐妙宜抱著乳母哭到嗓子都啞了,說她願意嫁。

盧氏把傅嬤嬤攆出徐家,又把青霜關到柴房,直到徐妙宜裝作認命服軟,開始籌備婚事,順利與英國公府過了納徵,徐家才漸漸放鬆對她的警惕。

她把青霜要回來,請郎中給小侍女治好傷,又借著衛三郎邀約自己外出的機會,悄悄給外祖父去信求助,並且憑藉在佛寺探聽到的消息,去永樂坊找做地下生意的胡商買了戶籍文書,人/皮面具,雇了車夫和護衛。

衛三郎被美色沖昏頭腦,實在好騙,她忍著噁心與他見了幾次,便暗中將這些事情辦妥了。

可那時她的名聲也徹底毀了,洛京城裡都傳徐主簿家的大姑娘婚前便與英國公第三子私相授受,輕解羅裳。

甚至因這謠言,當她把衛三郎哄進佛寺寮房用迷香放倒時,也無人敢進來打擾他們的「好事」。

入了夜,才有國公府的扈從發現,三公子昏睡地上狀如死豬,而徐姑娘早已帶著侍女逃之夭夭。

為爭一口氣,為贖回一條命,她就這樣這樣倉皇出逃了,久病沉疴,後有追兵,前無去處。

只是遺憾,因為思慮不周全,終究還是連累了無辜之人。

「郎君身為男子,在世上有許多條出路,您可以經商,可以考取功名,又或者從事其他活計,但我不一樣。」

徐妙宜眼眸泛紅,「我是個女子,又體弱多病,常年吃著藥,未出嫁時要仰仗父親撫育,出嫁後要奢求丈夫憐惜,這輩子我只能像株菟絲花,纏繞在喬木上,依賴他人而活。」

她聲音越來越輕,仿佛是在說服自己,「其實嫁人,也沒什麼,這世上很多女子都要嫁人生子,我要走的,也是大多數娘子們要走的路。」

「郎君,我只是,有一點點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像物件一樣,被徐家送給英國公府,如同她早逝的可憐阿娘,用自己的血肉給虛偽薄情的父親和惡毒刻薄的盧氏鋪路。

徐妙宜抓住他的玄色袍擺,含淚道:「求郎君幫忙救救我的侍女和車夫,他們是無辜的,不要受我連累。」

第5章 交換拿別的東西來換

衛栩微微睞眸,俯視小女郎如羊脂玉般溫潤蒼白的面容,她那鴉睫下盈滿了淚,可一滴也沒有掉落。

她的確,太弱小了。

費盡心思謀劃的逃婚,錯漏百出,輕而易舉就被徐家找到了,甚至完全用不著英國公府出面。

洛京城裡的貴人稍稍一皺眉,她的命運就已經被決定好,世上又有幾人敢得罪權傾朝野的衛家?

「你如何篤定我會答應你,又如何相信我不會殺人越貨呢。」

徐妙宜含淚,鼓起勇氣迎上他的視線,「我相信郎君是好人,行商之人,最看重信義二字,您不會因為這點錢財罔顧信義。」

衛栩輕嗤,「區區三千兩而已,這點籌碼,恐怕……不夠。」

聞言,徐妙宜呼吸凝滯。

這已經是她全部身家,再多的,她也拿不出來了。

男人微微俯身迫近,骨節分明的手掠過她頸間淤紫,掐住白皙精緻的下頷,抬起她的臉。

力道並不算太大,但徐妙宜還是覺得難受,尤其是這樣被他居高臨下打量著。

他的琉璃瞳中多了一分探究,以及一分曖昧不明。

其實他生得很英朗俊美,只是周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疏離,徐妙宜不敢太過靠近他。

可眼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近到她甚至能感受到,溫熱剛烈的,獨屬於男人的氣息拂在面上,刺刺痒痒。

徐妙宜香汗陣陣,快要喘不上氣,很小聲提醒他,「郎君昨夜,似乎對我並不感興趣。」

衛栩卻淺淺挑起唇角,「那是昨夜。」

那麼今日呢?

徐妙宜敏銳捕捉到這個微不可見的笑,輕輕握住他鉗制自己下巴的手,不同於父親秀氣修長的手,他的手很粗礪,掌心結著厚厚老繭,應是常年習武所致。

她很溫柔地用指尖拂了拂男人的掌心,含淚,努力揚起一個笑,「那今日,郎君是否有更改心意呢。」

這樣的引誘實在太過青澀笨拙,衛栩卻默許了她這樣做,視線下移,停留在她胸前柔軟的弧線處。

衣襟處洇開一團血跡,她昨夜吐的,又沒來得及換衣裳。

「夫人這幅尊容,著實……讓人難以提起興致。」

意外又表露出嫌惡,這人,真是太難伺候了。

徐妙宜只能順著他,「我也可以去梳洗好再來,還請郎君稍候片刻。」

衛栩鬆開了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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