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傾深吸了一口氣,心跳平復了一些。
空中那顆心臟的跳動,便也跟著平緩了幾分。
「你究竟是……」池傾後退了半步,忍著噁心,喃喃開口,「不,你不是我。」
空中巨大的心臟仿佛受傷般蜷縮了一下。
倏然,心臟再一次在池傾眼前破碎開來。
她怔住,又覺得莫名痛苦,難以自控地朝那顆心臟而去。
只是,幾息之後,池傾的腳步卻忽然停在原地。
「不,我是你。」
明亮的星眸中,映出一張池傾極其熟悉的臉——心臟在這剎那完成了又一次的破碎和重組。
池傾在一片黑影之中,看到了一張和自己一般無二的臉。貼近自己,很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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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堂堂正正地朝自己舉劍。我殺死他,他殺死我,亦或同歸於盡。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結局。」
兩道清光劍意對撞。
「他與你本是一體而生。若要他死你活,你有幾成把握?」
彼時按照約定,由謝衡玉親自毀去藏瑾肉身之時。劍光相觸,目光交匯,兩雙相似的桃花眸相對,謝衡瑾再也沒能忍住,如此朝謝衡玉發問。
「未至一成。」
院內魔氣沖天,血色蔓延。
沒有人知道,謝衡玉彼時透過謝衡瑾的眼睛,看到的卻是另一個自己的眼睛。
一切在他眼裡,仿佛是命運的預演。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不過是早晚的差距而已。
此刻,謝家住宅最後一道劍陣結界內,又一次,兩道劍意對撞。
一黑一白,宛若鏡像。
頂尖的棋手,與自己對弈才是最難的。
擺脫思維的慣性,尋常對弈之中,是為了出其不意。而自我對弈時,卻是為了找到自己的破綻。
可是,兵貴神速,武道求快。
向另一個自己出劍,尋常的招式,招招便能被輕易化解,而脫離慣性的劍勢,反倒會減緩出劍的速度,令對方反客為主。
須臾之間,幾百招已過——這一局比謝衡玉想得還要更加艱難。
與心魔廝殺,一成也不到的概率,仿佛是註定的死局。
謝衡玉早就料到了這一步。
他厭惡自己至極,卻因此更加明白自己心魔的恐怖。三道劍陣結界:天都、謝家、主宅,一道比一道堅固難破。
他不怕誰從外突破他的結界,他怕的是……自己會出去。
「錚!」劍意碰撞,彼此的弱點同時暴露,謝衡玉表情不變,出手卻如疾電,不惜撤下所有防禦,朝心魔致命之處急攻而去。
「噗!」兩道劍光同時穿透彼此的身體,謝衡玉望著自己掌心的劍意逐漸消失在心魔體內,忍不住低頭髮出一聲悶笑。
「你是真的想死啊。」對面,他的心魔望著同時消失在謝衡玉腹部的黑色劍意,發出了一聲冷笑,「分明是必敗的一局,你不過想以死拖我下水。」
心魔抬起手,黑色的陰影一點點破開謝衡玉周身玉白的護體劍光,將他的軀體緩緩吞噬。
「我說過,真正的出路,在我腳下。我是你的暗面,惡也好,錯也罷,我此刻的力量,早已強過你那虛無縹緲堅守的正道。」
心魔對上謝衡玉的眼睛,淡淡道:「你的正道蒙蔽了你。我不希望你死,你也完全可以選擇不死。只要肯低頭,順從我,由我掌控一切。你想要的一切——愛、自由、未來,全都唾手可得。」
心魔笑起來,漂亮的笑意從那雙溫柔的桃花眼中流淌出來,春江水暖般的澄澈:「你知道傾傾喜歡什麼樣子,你知道大家交口稱讚的你是什麼樣子——我們會裝得很好的。」
謝衡玉仰著頭,如同目眥欲裂的惡鬼,眼角滾落的血水,比起心魔周身的暗色更像魔息。
他朝他笑了笑:「不可能的。劍陣已成,任憑你巧舌如簧,今日也別想踏出此地半步。」
心魔平靜道:「這些年,你用了太多的力量壓制我,卻也實在是低估了你自己——若我是勝者,你的劍陣,我又怎會破不開?」
心魔垂下頭,望著自己被謝衡玉那一劍刺穿的傷口,那傷口不深,也癒合得很快,與謝衡玉的傷勢全不能相提並論。
同樣的招式,如此懸殊的結果,只能證明,謝衡玉也早已動搖。
心魔笑起來:「我都說了,我就是你,更強的你。你殺不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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