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長林州上空濃郁的魔息便逐漸消散,池傾低頭望去,眼前卻是一片濃黑,只能憑感覺揣測著:「如今應是芳草州的地界了吧?瞧著魔息不強,確實可控。」
天耀冷哼了一聲:「芳草州早過了,我們下面,是天山州的東北角。」
「天山州?!」池傾心頭突地一跳,不祥的預感逐漸籠了上來,「不該如此,天山州東北與大荒州接壤,若此地魔息如此稀薄,那魔族又……」
她頓了頓,聲音緊了幾分:「天耀,事不宜遲,直接去戈壁州。」
巨龍回身而去,池傾一路沉默,高空之上只剩寂靜,天耀道:「你手上全是冷汗。」
「我怕來不及。」池傾的聲音有些顫抖,「戈壁州人跡罕至,自我本體靈樹移至十方海後,靈氣應當也稀薄了些。照理說……魔族入侵,不該過於針對戈壁州,可是……我怕來不及……」
「異族入侵,出其不意,哪能按常理判斷?」天耀聲音冰冷,速度卻更疾了些。
然而不過片刻,兩人眼前忽然升起一堵暗色高牆,天耀猛然停下,聲音中也帶了幾分驚疑:「這是?!」
池傾一顆心剎那沉入谷底:「停下!是魔族結界。」
「難怪連你也沒有得到戈壁州的傳信。」天耀問,「我們進去麼?」
池傾飛身自巨龍頭頂落下,一雙星眸剎那燃起赤紅色的妖力,她靜靜與巨龍的金黃色雙瞳對視了片刻,才慢慢鎮定了下來:「你不能進去。」
「龍族出世之事,妖族鮮有人知,若龍息於戈壁州貿然顯露,定會被魔族抓到把柄,愈發動搖人心。」
「那你……」天耀有些懷疑地道,「你能打嗎?」
池傾笑了笑:「能不能打,都需一試。」
她朝天耀抬了抬手,轉身朝那沉黑的結界處走去,小小一個人影,與天耀在海底注視習慣了的那棵巨樹,幾乎天壤之距,看得她有些心驚肉跳的。
「慢著!」天耀突然喊住池傾。
池傾回過頭,只見那半身隱於長
空的巨龍,忽然掙下一片龍鱗。
那銀藍色的鱗片沾了岩漿似的龍血,浮空直直朝她飛來。池傾頓了頓,抬手的剎那,龍鱗瞬間化作一柄紅藍相間的長劍落於她的掌心。
巨龍點了點頭:「去吧。」
她目送池傾持劍走入了那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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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阮鳶被猛地打飛出去,身體重重砸在已成廢墟的石牆上。她周圍本是孤雲城的某處居民巷,而如今,卻成了一片火海燃盡後的廢墟,木樑焦炭,磚瓦狼藉。
她腫著眼抬起頭,瞧見一個人影從陰沉沉的魔息深處走來。
「小楠……」阮鳶遲疑著,澀著嗓子,許久才喊出那個名字,「阮楠!這裡的火……是你放的?這裡的人……是你殺的?」
「人?哈哈哈,姐姐,這些都是妖啊。妖,我想殺就殺了。火,我想放就放了。妖王既然敢放我回來,就該料到今天的,對吧?」
阮鳶雙眼因傷而格外腫脹,加上廢墟的焦煙一熏,越發看不真切眼前的人。可那聲音她是那樣熟悉,日日夜夜都不曾忘記——那屬於她當世唯一尚存的血脈至親。
阮鳶摩挲著身旁摔落的斷劍,手臂打著顫,卻仍撐著地站起身,將那劍直直舉起。
喉嚨里倒湧出腥氣的血水,混合著她壓在舌底的恨意,含糊不清地吐出來:「你……叛徒。」
阮鳶狠狠啐出一口鮮血,雙手緊握著劍柄:「我後悔了……我早該殺了你……也好過你與魔族狼狽為奸,一次次辜負……辜負妖王和……和聖主。」
「狼狽為奸?哈哈。」阮鳶歪了歪頭,輕輕笑了起來,「那你就來殺了我吧。看看現在的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啊!!!!」阮鳶大喊一聲,猛地朝前撲去。
倏忽,眼前模糊的身影卻忽然扭曲著壯大、升高,宛如一隻巨獸歪斜的倒影,古怪地在阮鳶眼前膨脹開來。
阮楠故作嬌氣的,小女孩似的聲音從那黑影的胸腔里發出來:「姐姐,你來殺了我呀。」
她輕輕的哼笑聲,在阮鳶耳畔成倍、成百倍地擴大:「姐姐,你殺了我,就和我一樣了呢。」
「為什麼停下來了?為什麼不動手了?你不是恨我嗎?不是後悔了嗎?不是失望了……」
斷劍寒光一閃,阮鳶高高舉劍,失控地朝那黑影盲目地劈砍而去。
「錚!」金石碰撞,一道赤紅的劍意猛然自阮鳶眼前閃過,斷劍剎那自劍柄處齊齊斷開,殘刃飛至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紅藍相間的,極其凌厲張揚的長劍。
那劍自巨影的胸膛洞穿而過,絲絲縷縷的黑氣從其間流淌出來,卻又很快糾纏著匯聚到一起,仿佛縫補著舊衣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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