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傾只道:「賭不賭?」
天耀抬起頭:「你繞了那麼大彎子,下了那麼大一局棋……」
眼前,那棵熠熠生輝的銀葉子樹,隨著深藍的海水輕輕飄蕩。很漂亮,非常漂亮。
若重見天日,這樣的林海,可以想看就看。這樣的光線,日出日落,每日都有漫長的時間可以欣賞。
天耀:「具體的咒術,我不太記得了。」
池傾摸了摸儲物鏈:「那本古籍,一直在我這。」
天耀哈哈大笑起來,在她面前,那棵銀葉子樹也晃動地厲害了些,像是在附和她的笑聲。
天耀笑了很久,久到池傾的識海都有些微痛,她想著,這條龍到底是被困得太久了,等她出來,等塵埃落定,得帶他們龍族回戈壁州好好調理才是。
這樣激動的情緒,哪怕是奔放的妖族,也很難忍受啊……
她出神了片刻,只聽天耀道:「賭了。」
擲地有聲的兩個字,於是,天下——至少是龍族的命運就此徹底改寫。
書頁在車廂內,被池傾顫抖的手一頁頁翻動。朗山蜷在她身邊,好奇地抬起頭瞧了瞧她,似好奇自家主人怎麼突然有了閒心閱讀。
可池傾看得太專注,並沒有搭理他,小狗便又悻悻趴回地上。
一切發生得很快,靜匿地,無聲地,驚瀾只出現在池傾無邊的識海,與千里之外的十方海深處。
她坐在馬車,垂著頭,像是冬眠那樣動也不動。
只是在某個奇異的時刻,朗山忽然詫異地直起身,驚
愕地發覺車廂內濃郁的靈力竟忽然消耗殆盡。
他撲到池傾身旁,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在她懷裡又拱又蹭,呼嚕嚕地去舔她的手背。
池傾卻忽然睜開眼,輕輕推開了小狗。
朗山抬頭,對上她那雙金紅色相間的眼眸——是他,從未,見過的,眼睛。
「你是誰……主人……你!」小狗反應過來,伏低身體,開始不安地狂吠。
「是我。」池傾的聲音很平穩,她纖長的指尖輕輕拂過儲物鏈,掌下異彩華光大盛,兩朵金黃怒放的花朵,雲霞似地在她掌心綻開,「事發突然,朗山安靜,我晚點同你解釋。」
「七傷花?兩朵七傷花……」朗山終於冷靜下來,化作人形怔怔蹲在池傾身前,「主人,你要做什麼呀……」
「嗯,是兩朵。」池傾靜靜垂眸盯著那兩朵花,一模一樣,如同雙生,她忽然想起謝衡玉和藏瑾,心中一剎的落空,得與失的緣法來去,仿佛從不由她所控。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即便到最後,誰也救不了,誰也來不及……
也,至多如此而已。
池傾低聲道:「別怕。」
兩朵七傷花驟然聚懸於頂,華光鼎盛,似朝霞璀璨炫目至極。池傾眼瞳變幻,驟然間轉為徹底的金黃。
一聲龍吟仿若自遙遠天際傳來,朗山死死攥住拳,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只是不敢相信。
七傷花的光芒由盛轉衰,剎那幻滅,龍族在世之時統御四海,靈氣無制,它們不曾見過七傷花,史上也從未記載,七傷花作用於龍族的效果。
可是此刻,就在一隻小狗的眼前,那前無古人,後也未必再有來者的浩蕩之變就這樣開始,這樣發生。
修者孜孜以求的,當今世上最強大的人族劍修,歷經七苦而得的兩朵七傷花。如今,現在,被龍族與妖族共用。
朗山盯著池傾的臉,盯著她一瞬不瞬的非人般的金黃色瞳孔,毛骨悚然的同時,卻也感受到了一種極致的興奮。
是本能想要臣服,想要長嘯的興奮。
良久,池傾的瞳孔輕輕轉了一下,重新轉變為深紅的眸子最終越過朗山,聚焦於不遠處那固若金湯的結界。
「池傾,試試我的力量。」天耀的聲音在她的識海中響起,那強行壓抑的興奮被她捕捉,她忽然笑了起來。
「天耀,該是你試試我們的力量。」她輕聲道。
於是她站起身,很奇怪,龍族的少女明明早就適應人身,此刻的動作卻顯得有些踉蹌。
她走到那結界前,往後是微微飄動的門帘,再往後是她曾經最熟悉的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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