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視線轉向池傾,淚水停了須臾,又開始淌。
病弱的老人,此刻與無助的孩子也沒有任何區別。
「怎麼……辦……」唐梨問池傾。
池傾垂著眼。她明白了,唐梨如今是什麼都知道了。
她瞧著她,瞧了很久,低聲道:「老夫人,不是所有愧疚,都有機會彌補的。」
「可是,至少我會盡力補救。」池傾長出了一口氣,堅定道,「我會在他身邊。」
唐梨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什麼,臉上的神情卻在瞬間變得呆滯,片刻,她忽然閉上了眼睛,仿佛在須臾陷入了昏睡。
池傾心中一緊,探手就要試探她的脈搏。
卻聽身旁謝家醫師道:「在下來瞧瞧……」
她錯身讓開了位置,卻見一旁婢女背後,正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藏瑾,只是比起上次,他魂魄的顏色顯得更淡了,若不留神,便似要融進空氣里。
池傾轉身掀簾而出,藏瑾也跟在她身旁出了屋子,往偏廊上走。
「藏瑾……你怎麼在此時……老夫人的情況……」
藏瑾知道她要問什麼,卻搖著頭,抬手制止了她:「傾傾,你可察覺到了謝衡玉的反常之處?」
「你是說……」池傾怔住,思索了一霎,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今晨起,他確實容易恍惚,像是被……魘住了似的。」
池傾細眉微蹙,越想越覺不妙:「只是時間太短,我尚未得空問他……你難道覺得,這與魔族……」
藏瑾點頭:「照理說……他不該如此。你們可做了什麼事,引了魔族警惕?」
——十方海?
池傾心中閃過幾分懷疑,眉頭皺得更緊:「你是想說……」
藏瑾道:「魔族擅攻心,若要出手,必會先儘可能地擾亂謝衡玉心境。」
池傾問:「所以,你覺得……魔族已經準備出手了?」
藏瑾側過頭,望著偏廊外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樹葉,即便是長青的樹木,在強勁的大風中也顯得蕭瑟。
若長久的淒風苦雨,哪怕是最堅韌的樹木,也沒人說得准,它是否能挨得過去。
「我覺得,是已經開始了。」藏瑾輕聲道,「或許,只差一個契機。」
「契機……」池傾反應過來,「謝衡玉今晨與方才,均有如夢初醒的反應。夢魘……如夢初醒……」
藏瑾轉回視線,靜靜瞧著池傾:「若是某個瞬間,現實與夢境重疊,他以為自己沒有醒來呢?」
池傾心臟突地一跳,整個人如遭雷擊。
「我……我去尋他。多謝你。」她習慣性地拍了拍藏瑾的小臂,手卻從他虛無的影中穿過。
可她來不及想這許多,沖藏瑾勉強笑了笑,轉身順著長廊跑去。
藏瑾跟她走了幾步,望著她在廊下轉了兩個彎,身影逐漸消失在檐下的視線。
屋外的風還是很大,一陣陣吹得樹葉蕭蕭而下,便是感覺不到寒冷,藏瑾也覺得有些難以忍受。
他低下頭,望著自己逐漸變淡的雙手,臉上的笑意卻深了幾分。
「終於要結束了啊。」
他走出長廊,步入院中,頭頂落下的樹葉穿過他的身體掉在地上,整個世界,本身與他也沒多少關係了。
「但是,儘量還是快些吧。」他的語氣帶了幾分釋然,回首望向不遠處唐梨寢屋的房頂。
若來得及,他與唐梨也不是沒想過,在恩怨落定之後,討他倆一杯喜酒吃。
不是所有愧疚,都有機會彌補。
可是自私的人,誰又不想換個心安呢?
藏瑾想,傾傾,一切順利。
第160章 第160章「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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