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掠奪的欲望重新占據他的身體。
謝衡玉的視力並未完全恢復,長命花剩餘的靈力尚存於池傾體內,他垂首的動作如此熟練,仿佛無數次吮飲花蜜的蝶,只是腦海中那雙眼睛的輪廓揮之不去,某種
比本能更加強烈的不安自心頭升起。
他太害怕失去她,那種恐懼幾乎壓倒了對於長命花的貪婪,生生將他從混沌中拖拽出來。他試圖放鬆四肢對池傾的束縛,只是其難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他們仿佛早已被混入對方的血肉重新生長,放棄與剝皮撤骨的痛楚沒有兩樣。
謝衡玉咬牙沉了一口氣,溫潤靈動的劍意貼著兩人的肌膚漫開,清明的涼意使他的觸覺恢復了些,他趁勢撤開手,扯過身旁的錦被一把將池傾裹在其中。
「傾傾?傾傾!」他隔著那厚厚的被褥擁住她,劍意如水,又在棉被外將池傾似蠶蛹般包裹,他至此終於不再有半分掠奪的可能,整個人難以自控地,慌亂地顫抖著喚她。
「醒醒……求求你……」白綢在用眼前飄蕩,他的眼睛還是很難睜開,只能察覺到微弱的一線光亮——但這已是很難得了,自他存心剖去那雙眼睛之後,他從未想過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更不曾想過這番機緣,會是由一朵池傾為他所做的長命花而來。
誠然她傷他不淺,可給他的也太多太多,恨她嗎?可他也早就原諒了她啊。
謝衡玉隔著那層劍意緊緊貼著池傾的臉,理智在回籠,對於長命花的渴望也在逐漸淡去,隨之而起的,是即將失去她的恐懼。
那些在吸納長命花靈力時無法感知的絕望成倍地撲向他,她停止跳動的心臟,失卻溫度的身體,蒼白粗糙的肌膚,以及化作根須與枝丫,四處瘋長的長髮……
眼眶久違地感到酸澀,新生的眼球過于敏感,淚水滾落的瞬間痛得他說不出話,無能為力是怎樣的感受,是他此刻抱著僵硬如木的她,卻只能祈求諸天神靈仁慈一回。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四散的長髮上,謝衡玉哭得近乎怯懦——他總是一到她面前就會流露出這樣不討喜的一面,可她甚至有可能再也瞧不見。
如此的死寂不知過去多久,忽然有根嫩生生的枝丫輕輕勾住他眼前的白綢,將它帶落下來。
謝衡玉愣住,急切地想要睜開眼睛看清完整的情況,只是他一急迫起來,樹葉也沒有緣故地沙沙作響,每一枚葉片都仿佛在努力斥責他的行徑。
池傾當然清楚謝衡玉如今的情況,她很生氣,非常生氣,同時幾乎有種功虧一簣的挫敗感,只是眼下的這個糟糕情況……卻也和她預想相差無幾。
她只是氣不打一處來,努力地想要罵罵謝衡玉。
長命花剩餘的靈力被她的身體吸收,池傾稍微脫離了些那異化的狀況,便生氣又無奈地開口:「……別哭了。」
謝衡玉一下子直起身,包裹著池傾的劍意也往上竄了竄。
「傾傾?!」
「嗯,」池傾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果然在這樣的謝衡玉面前發不起火來,「我就知道會這樣,還是喊醫師來……」
謝衡玉忙應道:「好、好……你堅持一會兒,我……」
「……來看看你的眼睛。」池傾勉強把那句話說話,嘆了口氣,「我沒事,只是得歇一歇。」
她走這一步雖險,卻並不是完全貿然為之,至少……在她長命花煉成之後,她就想過,若謝衡玉固執地拒絕醫治,她便只能用這種方法強行為之。
長命花的靈力太強,若是從前,她的本體健全無損,未必承受得起長命花的半分靈力。可就在前不久,醫尊剛千里迢迢將她的本體移栽去了十方海——龍族那一堆老弱病殘的,說不定能幫忙解決一些。
池傾這樣想著,大致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確認了沒什麼大問題,眼睛一閉便睡了過去。
只是睡前須臾,她又聽到謝衡玉顫抖的輕呼,他的語氣很澀很苦,非常沒有安全感,仿佛害怕她再一次將他拋棄。池傾的呼吸滯了滯,在入睡前的一刻,輕輕握住了謝衡玉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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