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當年謝衡玉使不好踏星劍法,是轉而去鹿島靈山,將清光劍意學成歸來,才平了眾人的非議。謝衡瑾估計也想走這條路,多次前往鹿島靈山,卻終不見劍仙蹤跡。於是那年,謝家終於派人……將謝衡玉接了回去。」
故事講到一半,沈岑臉上卻已經浮現出幾分厭倦之色,三人此刻早已在正廳落座,他喝了口茶,沖朗山抬了抬下巴:「接下來的,你說吧。」
朗山放下手中的茶點,想了想:「謝衡玉最初在謝家總避著我,具體情況我也知道得不太多。只不過,他剛回去的那大半年,確實有認真傳授謝衡瑾清光劍法,但謝衡瑾……學得不太好。」
沒人知道在那一年,這對毫無血緣的兄弟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起初,謝衡瑾每日都會去謝衡玉的住所學劍,兩人的相處似乎擔得起一句兄友弟恭。只是日子一天天過去,非但謝衡瑾的劍術毫無長進,當時的家主謝渭卻又極其突然地一病不起。
家主病重,自得考慮承繼之事。於是,如此莫名其妙地……謝渭曾經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謝衡玉與謝衡瑾二人,在當時的情況下都不足以服眾,謝家便猶如一塊無主的肥肉,任誰都虎視眈眈地想要咬上一口。
內門旁系子弟如此,外門中人也有想要效仿沈岑之於公儀家的行事,更別提天都其他世家大族,恨不得趁亂瓜分了謝家。
天都最古老的第一世家就這樣鬧哄哄地亂了起來。那起初只像是一顆石子落入池中,稍濺起些漣漪,到底不太明顯,至多不過內門各派系各懷鬼胎地計較權衡著。可某日,當所有人都反應過來時,放眼四周,儘是豺狼環伺,偌大家族,內憂外患,岌岌可危。
謝衡玉和謝衡瑾最初分明是整件事的中心,可隨著謝渭一病不起,謝家眾人也漸漸不再把他們兩個放在眼裡。畢竟一個半殘,一個庸才,又能派上什麼用處?
可就在所有人都要將這二人遺忘的某天,謝衡玉的院落中突然爆發出一陣極強的劍意。那劍氣纏著魔氣沖天而起,若非謝家大陣攔著,大半個天都恐都要為之動盪。
謝家眾人在反應過來後依舊驚懼難平,幾位表面置身事外的長老思來想去,最後實在按捺不住,帶著人結隊步入了謝衡玉那處多年來無人問津的院落。
朗山記得那是個春天,天都的天氣比戈壁州更早回暖,草木茂盛,迎春開得很燦爛。謝衡玉的院落周圍有結界,但每次只要謝衡瑾進入了那院子,朗山一定會悄悄跟在他身後,守在結界外查探。
那是個非常明媚的日子,陽光照在皮毛上暖洋洋的,可那間院落中卻滿是肅殺的蕭瑟之氣。
小狗躲在院外的灌木叢中偷偷瞧著,照常看見謝衡玉指點著謝衡瑾劍術,朗山不是劍修,看不懂他二人的招數,卻只覺得這兩人過招的節奏比往日快了許多,堪稱驚心動魄。
極突然的一剎,異變忽生,過招的二人同時止住動作。朗山定睛一瞧,卻是謝衡玉將一把玄色長劍直直捅入了謝衡瑾的心臟。
令人絕望的寂靜中,魔息與鮮血糾纏著自謝衡瑾的心口緩緩溢出,後又與謝衡玉周身狂暴的劍氣融合在一起。那執劍的男子眼前蒙著白綢,白綢被鮮血浸透,看著悽慘而悲愴;而那個心口被洞穿的青年卻
忽地暢快大笑起來,仿佛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勝利。
「哐當」一聲,長劍錚然落地,謝衡玉眼前的綢帶也像是不堪鮮血的重量似的,緩緩滑下。
朗山這時已經本能地想要離開了——他從未感受過如此濃重的魔息,仿佛眼前的這兩人都不是正常的人族。
然而就在他四足發顫之際,謝衡玉卻忽然轉過臉面向了他,那雙空蕩蕩的眼窩浸著血,在謝衡玉原本清俊的臉上顯得非常古怪。
朗山肌肉緊繃,感覺身上的每一根毛都炸了開來。他不知道謝衡玉究竟是怎麼了,卻預感接下來會有極其恐怖的事情發生。
謝衡玉分明雙目失明,卻好像知道朗山躲在那綠油油的灌木底下,他面對著朗山的方向,張了張口。
朗山一愣,分辨出謝衡玉的口型——走。
那個瞬間,在那張血淋淋的,古怪而殘缺的面容背後,朗山居然確信謝衡玉對他還是溫柔和善的。仿佛和他……曾經在花別塔中,小心翼翼地伸手試圖呼嚕他腦袋時一般無二。
朗山聽了他的話,當即拔腿就跑,沒等他走出多遠,身後院中發出一聲撼天動地的巨響,劍意沖開小院的結界,裹挾著魔息直直轟向謝家大陣,強大的氣浪剎那將院外四方的樓閣磚瓦掀翻。
朗山摔在地上,心跳驟然,惶惶之間,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謝衡玉,該不會入魔了吧?
這念頭只在他腦海中出現了一剎,便又很快被他否定。謝衡玉這人有種神奇的氣質,那種氣質會讓人莫名其妙地相信他是純白無暇的——至少在朗山這裡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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