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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對於壽命綿長的妖族而言,一年與一月的差距算不得太大,但既然活在世上,人總還得給自己尋些盼頭。

成為戈壁州聖主最初幾年,池傾每年都能培育出許多稀奇古怪的奇花異草,因而,那段時間的飛花節也熱鬧得很不像話——除了常住戈壁州的百姓之外,其餘各州的妖族也會紛紛前來孤雲城觀禮,街上人潮洶湧,絡繹不絕。

後因飛花節在戈壁州辦成了慣例,年年歲歲如此,大家便習以為常起來,漸漸便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好奇,池傾此後索性叫阮鳶與丹繪全權接管此事,愈發樂得清閒起來。

算算日子,她其實也有兩三年完全沒有操心過飛花節之事了。

池傾累得很,像是只冬眠的小蝸牛一樣縮在花別塔不理世事,雖然腦子清楚自己還有許多事沒有完成,但身體卻一動也懶得動。

阮鳶對此表示很理解,於是順理成章地繼續拉著丹繪籌備飛花節的事,給足了池傾休息的時間。

於是,她就這樣將藏瑾送來的請柬晾了大半個月,最終才勉勉強強地確定在飛花節之後動身前往蟮鎮赴約。

阮鳶對此有些不解,即便她總是一廂情願地覺得,謝衡玉在池傾心中的分量比藏瑾要更重,但她卻也無法很好地解釋,為何池傾對藏瑾的邀約,會這樣一再推脫。

池傾聽到這個疑問的時候正在澆花,有些出神地想了一會兒,水便沿著花盆邊緣溢了出來。

良久,她說:「可能是近鄉情怯。」

算算日子,近十年未見了,他們分開的日子居然已經占據了池傾的一小半人生。池傾有時會覺得,在這段漫長的歲月里,藏瑾是隱藏在黑暗中長久注視她的影子,相反,她對他的一切卻無從得知,只能一遍遍回憶著過往,在殘存的記憶中拼湊他的形象。

這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它意味著,池傾對如今的藏瑾一無所知,而藏瑾卻對她的改變瞭然於心。

看完留影石的一切後,池傾並沒有責怪藏瑾委身魔族,更沒有立場再去責問他為何從未給她遞來隻言片語。

她慢慢平復著心緒,將已經發生的一切都獨自消化殆盡……但,終究有些不同了。

她知道自己迴避著和藏瑾的見面,或多或少,一定有幾分忌憚在裡面。

她害怕看到曾經最熟悉的人,忽然變為陌生的樣子,害怕自己的把柄會淪為對方揮來的刀。

而她並不具備向他反擊的勇氣。

池傾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指著花房一角的幾株靈植,笑容有些苦澀:「今年我果然是懈怠了,長時間沒在戈壁州,也沒培育出什麼新的品種。若要應付飛花節,就先用那些吧。」

阮鳶搖頭寬慰道:「今年事情確實太多,聖主何須自責呢?何況妖族壽命綿長,又不是肉體凡胎來的,像我們人族那樣一年一度的節慶,確實太頻繁了些。」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池傾指的方向取花,恰在此時,身後結界外又傳來宮侍的通傳。

阮鳶回頭應下,打開結界,卻是一個面生

的守衛捧著個小盒立在階梯下,有些生硬地道:「回稟聖主,屬下是……今日在孤雲城落霞門當值的。來……來給聖主送信。」

阮鳶疑惑:「既是在城門處當值的,為何又眼巴巴地跑來花別塔一趟?直接請人代為稟報即可。」

守衛低著頭,有些緊張地捏了捏盒子,回答道:「聖主看了盒子裡的東西便知。」

「你們現在是越發不懂規矩了。」阮鳶有些憤然,「萬一這盒子裡裝了什麼邪器,直接送來衝撞了聖主可怎麼好?」

守衛聞言立刻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屬下送來前檢查過,裡面的東西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只是……」

阮鳶蹙起眉:「只是什麼?」

守衛心一橫,直言道:「送信來的人,自稱是聖主曾經的男寵,說裡面的東西……是信物……」

阮鳶恍然,這才反應過來這守衛支支吾吾個什麼勁兒,她又好氣又好笑,直接接過那盒子,笑道:「所以裡面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麼?」

守衛臉都紅了趕緊搖了搖頭。

阮鳶又問:「我可以看?」

守衛連忙點頭。

阮鳶一邊笑他古板,一邊開了盒子,目光一掃,笑容卻霎時凝在了臉上。

池傾早就留意到這兒的動靜,見狀便道:「怎麼了?拿來給我瞧瞧。」

阮鳶朝守衛點頭,示意他退下,封起結界,才重新走回池傾身旁:「聖主。這東西應當是……銀葉谷主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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