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尊移開手,重新提筆開方,聽聞此言,卻搖頭道:「池傾那孩子,雖然有時讓人捉摸不透,卻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你用心待她,她心裡其實明白得很,不會輕易棄你而去。」
謝衡玉聽他這樣說,卻不再答話,斂眸淡笑一聲,撇開臉去。
池傾此刻正藏在不遠處的簾後,掐著手指,靜靜聽著聽屋內泄出來的隻言片語。
爍炎坐在她身後的羅漢榻上,無奈道:「你長大之後定居戈壁,許多事我都不再管你。我原本想著……妖族生性風流,何況你我這樣的身份,有再多男寵都使得。可只有兩點,姐姐無論如何也該同你說了——傾傾,你莫被別人亂了心,也莫傷了真心人的心。」
「前者,你身陷囹圄,一蹶不振;後者,你追悔莫及,為時已晚。」
池傾攥著簾幔的指緊了緊,耳邊爍炎和謝衡玉的聲音交織起伏,又近乎在同一時刻停下。醫館內大多數人,在醫尊面前向來不敢大聲說話,於是此刻,屋內只徒留一片過分的靜謐。
池傾沉默了許久,才轉頭望向爍炎:「可是,我已經做錯了。」
她強忍著喉底的苦澀,用力吸了一口氣:「我是……沒遇到過像他一樣的人,若是早知如此,他來求花時,我一定……一定不會將花給他,也一定……不會將他留在花別塔。」
爍炎嘆了口氣:「你既已經意識到了這些,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她抬起頭,伸手輕輕撫上妹妹的臉頰,無奈道:「這是要哭了?我許久沒見你掉金豆子了。」
「怎麼會?」池傾忙搖了搖頭,將話題扯到一個自己更不願意提及的地方,「對了,那塊留影石……」
池傾以為爍炎一點就透,聽了這問題,便會將留影石中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她。可誰知她故意將這問了一半的問題遞到爍炎這兒,姐姐卻微笑著盯著她瞧,似非要她將整句話說出口才罷休。
池傾結結巴巴:「留影石里的東西……姐姐看了沒有?」
爍炎道:「你給我的,我自然看了。」
池傾又道:「那……那……」
爍炎揚起眉,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嗯?傾傾想問什麼?」
池傾張了張口,「藏瑾」兩個字在舌尖滾了半天,卻仍然吐不出來,最終只道:「銀葉谷主,究竟是誰?」
爍炎彎起眼:「傾傾是親眼見過那人的,關於他的身份,你心裡沒有考量麼?」
爍炎畢竟在妖王之位上坐了那麼些年,通身天然便有一派氣勢,平素雖心疼妹妹,十分溫柔可親,可一旦說起正事,也偏有一種嚴師的架子。池傾想起自己曾經在聖都被爍炎耳提面命的場景,聽到這句疑問,下意識打了個顫,小聲道:「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藏、藏瑾。」
爍炎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傾傾,若他真是藏瑾,你還會喜歡他嗎?可是,若他不是藏瑾,你心裡……現在還喜歡著藏瑾嗎?」
池傾星眸凝滯,定定看著爍炎許久,才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爍炎的眼眸銳利了幾分,好像帶著訊問犯人那般的凌厲:「只說現在呢?你現在是更喜歡藏瑾一些,還是更喜歡謝衡玉一些?」
池傾一下子怔住:「姐姐……原來沒有看過留影石?還是說,留影石里的東西,是假的?還是說……銀葉谷主原來和藏瑾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的音調一下子提起,語速越來越快,到了最後,幾乎帶了些咄咄逼人的急迫。
畢竟,若爍炎當真在留影石中見過藏瑾,那她一定也見過他那雙與謝衡玉一般無二的星灰色眼睛。
她確信任何人在見過藏瑾和謝衡玉之後,都不會不將這二人聯繫在一起,何況爍炎對她如此熟悉,又怎會猜不透她之前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將謝衡玉留在身邊?
她如今,若還能問這個問題,那只有兩種可能——她並未在留影石中得到任何關於藏瑾的信息,或者,銀葉谷主的真實身份,和藏瑾一點關係都沒有。
雖然知道前者的概率更大些,可只要一想到後面的那種可能,池傾的心跳便不受控制地加速起來。
若銀葉谷主真的與藏瑾無關,若藏瑾依舊在深山的那口石棺中躺著,那一切是否真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她不用同時面對藏瑾和謝衡玉,也或許……還會有一些機會,可以爭取謝衡玉的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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