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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瑾此時尚還年幼,身量未開,整個人潛在黑暗中,沒什麼太多的存在感,赫然便是當殺手的好苗子。

站在他身後的飼養人抬手輕輕搭上少年的肩頭,滿意地笑道:「別的不敢說,論起訓狗,某也算頗有心得。」

那人眼波一轉,復又落回躺在地上的池傾臉上,他盯著她,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嗤道:「比如,這樣養狗,便大錯特錯了。狗得訓得打,也得賞得哄,這小丫頭從沒做錯什麼,如今只不過是病了一場,哄哄也就罷了,哪能真將人往死路上逼呢?」

池傾的飼養人並沒有將這些話聽進去,更加危險地眯起眼,陰惻惻道:「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氣氛頗有些劍拔弩張之勢,藏瑾側臉朝身旁看了眼,只見那飼養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笑嘻嘻地兀自出了門。

藏瑾身形微頓,抬步跟上,卻在關門的瞬間看到房中那飼養人,怒不可遏地抬腿朝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重重踢了一腳。

那女孩年紀比他還小几歲,身材瘦削,皮包骨頭,不知得了什麼病,如病貓似地蜷在地上,動也不動。即便被踹了肚子,她也只是哀哀地痛呼了一聲,更緊地將自己團成了一團。

寒風呼嘯,吹在臉上,刀削般地疼,藏瑾自那縫隙中朝屋內看了最後一眼,眼底沒有半分波瀾,習以為常般,平平靜靜地跟著飼養人遠去了。

那天,是池傾記憶中最想忘卻的一天,體內草木妖的靈力尚不穩定,因此總會使她在冬季比旁人更加虛弱多病,池傾躺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如沙袋一般任飼養人發泄撒氣。

最終,被丟在平板車上,和其他大病難愈的孤兒一同被隨意丟入了一處荒地。

她還記得,那天的雪下得格外大,雖是初雪,卻一連下了好幾日,凍在臉上,像是厚重而冰冷的棉絮,能將人蒙死的重量。

池傾知道她是妖,知道自己與草木之靈聯繫甚深,可這是一個萬物凋敝的冬日啊,她躺在雪上,再找不到一點復甦的生機。

要怎樣挨過漫長的冬日,要怎樣才能等來復甦的春天呢?

內心的茫然絕望和**的傷病苦痛相互交織著撲襲向她,她躺在一群凍死、病死,或等待著死亡降臨的孤兒中間,和其中的哪一個都並無不同。

她的意識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卻又陷入昏迷,亂七八糟的思緒與夢境交織,身體好像逐漸習慣了寒冷,開始變得毫無知覺。池傾麻木地躺在地上,腦海中最後一個想法,是如何抬起自己的食指,確定它還沒有被徹底凍僵。

再然後,她便陷入了一場大夢。

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或多或少都帶著真實記憶的部分,可在年幼的池傾眼中,這場夢裡的每一幅畫面,卻都與她的世界分外割裂——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她的想像力也未曾觸及過它的毫分。

眼前,是一大片金黃的稻田,高遠疏曠的風從極遠處吹來,麥浪翻滾,比黃金還燦爛。那灼目的顏色與空中澄黃的太陽相照應,碧藍的天空似也因此染上了幾分熱烈的紅。而在這極致的色彩中間,潔白的雲朵完整而綿軟,飽滿可愛,比池傾見過的任何事物都要溫柔,美好得不太真實。

年幼的池傾怔怔看著眼前這一切,烏黑的雙眸睜得滾圓,一種惶惑而欣喜的亮光從那雙大眼睛裡淌出來,天真到顯得有些可憐。

謝衡玉站在虛空里看著那小小的女孩,握著浮生一夢的手鬆了又緊——他知道池傾不願意自己看到她落魄的時候,因此即便在這浮生一夢中也隱藏了身形,沒讓小時候的池傾看到自己。

可是如今,那還不及他腰高的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像是個身無分文的可憐包盯著市集上琳琅滿目的攤鋪,那種怯生生的感覺,實在很難讓人將其與長大後意氣風發的戈壁州聖主聯繫在一起。

謝衡玉覺得自己心中的某一塊軟得發酸,恨不能將所有好東西都捧到他小姑娘的面前。

於是,就在一個風起風止的剎那,池傾愕然地僵在了原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在她身前不遠處,一位通身月白,眉眼溫柔的青年,就那麼突然地出現在她眼中。他身上的白並非雲朵那樣乾淨,而是帶了些淺淺的藍色,很溫柔,又有點清爽的涼意,像是從月光里裁下來的一截……或是天空與雲朵的融合。

池傾好奇地盯著他,像是在看著一個突然顯靈的神靈,可明明那樣驚奇,她的腳步卻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宛如一隻炸毛的貓咪。

謝衡玉漂亮的桃花眸微微彎起,並沒有出聲喊停小姑娘的動作,而是屈膝蹲下身,折下一旁的稻穗,捏著朝池傾小幅度地晃了晃。

「來。」他笑眯眯地看著她,「你運氣很好呀,遇到了我,就能實現一個願望了。」

茸茸的麥穗在他手中左右左右地輕晃,池傾警覺而又試探著朝前邁了一步,圓溜溜的眼睛看了看麥穗,又落回謝衡玉的臉上,停住,不動了。

這姿態落在謝衡玉眼裡實在是太可愛了,他眼中的笑意更深,繼續晃這著麥穗:「你要是……喜歡這裡的話,我可以帶你四處走走。」

池傾攥著拳,小聲地道:「這是……什麼地方?」

謝衡玉思考了一下:「這是你長大之後會到的地方。」

「長大以後?」小姑娘雙手用力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很無措地捏了捏,「可是……我……我……」

她嘴巴開開合合,像只吐泡泡的小金魚,分明是很可愛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十分讓人心疼:「我活下來……啦?」

謝衡玉的動作僵硬了一瞬,眼前霎時又浮現出那個瘦骨嶙峋的小姑娘躺在大雪裡的場景——即便知道那已經是無法挽回的過去,可此刻想起,他心口依舊有種被擊中的悶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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