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有毒。
玄鷲默默地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謝衡玉此刻也下了舟,這條不長的水路,卻給他一種過於疲憊的感覺——他和池傾的關係就算不受人挑撥,也已讓他有了無法把握的失控感。
池傾是一陣自由來去的風,很難在某個地方安然停留,若他也亂走,一定就要散了。
謝衡玉想,他此刻不該再聽任何人的任何話,若想和池傾有將來,他一定得穩住,一定不能動搖。
水岸離銀葉谷只有一條小路,曲徑通幽,兩旁是挺拔的銀杏林,綠木成蔭,青翠碧綠,夕陽自樹葉的縫隙間落下,混合成十分明朗輕快的顏色。
道路盡頭,一個身著灰袍,戴著歡喜面的男子站在銀杏樹下,遙遙朝謝衡玉行了一禮。那一拘拜得深,令謝衡玉的腳步也停頓了一下,兩人對視片刻,謝衡玉抬手回禮,復才走近。
「敢問谷主,池傾聖主現在何處?」謝衡玉不欲與他多言,未曾寒暄,直接詢問道。
銀葉谷主低低笑了一下,饒有興致地道:「這就是你想問的事情?不問問白馬盟?不問問謝家?不問問……謝衡瑾?」
謝衡玉又重複了一遍:「池傾聖主現在何處?」
銀葉谷主嘆了一聲:「算了,這勉強也算是一個問題……要是我回答了你,你會給我什麼作為報酬?」
夕陽灑落,眼前忽地明暗交錯,一道光影涼颼颼、輕飄飄地落在銀葉谷主頸前,謝衡玉動作不動,眸色卻沉:「她在哪裡?」
「清光劍意。」銀葉谷主的語氣中透出些興奮,「用這個做交換的話,也很好。只不過……才半日不見,你就這樣擔心起來了?哈哈哈哈哈……」
光影得更近,細小的血線倏然出現在皮膚上,銀葉谷主平視著謝衡玉的雙眼,毫不在意地喃喃道:「清光劍意……謝衡玉,不如你為我舞一劍,讓我開開眼。若我開心了,便告訴你她的下落。」
光影倏忽消失,謝衡玉收劍,視線淡淡從銀葉谷主掌心掠過:「你也學劍?」
「學。」銀葉谷主盯著自己的指尖看了眼,「從前刀口舔血,什麼都得學。」
謝衡玉看清他手中的繭,斷言道:「你用刀更多些。」
銀葉谷主垂下手,歪頭道:「怎麼?不是人人生來就有謝公子這樣好的命,以劍入道,頂級劍術,清光劍意……這不是你們上等人才能接觸到的東西麼?」
銀葉谷主掃了謝衡玉一眼,見他並未有所動作,聲音逐漸涼了下來:「怎麼了?謝公子的劍……我難道連看也看不得?」
謝衡玉靜靜看了他一眼,光影浮動,身旁銀杏忽有一根枝丫被這切斷,謝衡玉探手握住,將那木枝遞到眼前人手邊。
「給我看看你的劍意。」無人知道謝衡玉在沉默的那個瞬間想到了什麼,但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麼,「若有緣,我教你清光劍法。」
第70章 若是被謝衡玉知道…………
風吹過,銀葉谷主靜靜盯著謝衡玉遞來的那根樹枝,像是沒理解眼前人說的話,許久才伸出手,怔怔握住它。
他的手指緩緩收緊,將那寬大不便的面具解下,露出一張平凡普通至極的臉來。
謝衡玉的視線從對方平平無奇的黑眸上划過,盯著他那身有些過於寬鬆的大袍,問道:「這身衣裳,是否不便用劍?」
銀葉谷主的身量已算高大,但與謝衡玉相比還是略矮了些,何況他此刻穿著那身有些松松垮垮的衣衫,更將身形拖得有些落拓,顯得不太精神的樣子。
銀葉谷主沉默了一下:「怎會不便?我在劍道上雖無法與你相較,倒也不至於受一套衣服的拖累。」
謝衡玉於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別的話。
風甚急,半空,幾片翠綠的銀杏葉從枝頭打著圈兒地落下,銀葉谷主在葉片墜至額前的瞬間出手——幽暗詭譎的劍影如同樹梢盤旋的毒蛇,倏然躥出,那嫩生生的葉子登時二分,一半牽引著劍影乘風而上,一半悄無聲息地掉落在地。
隨風而起的劍影撞入斑駁樹影與落日餘暉之間,那錯落的光影交織,伴隨著銀葉谷主手上的一招一式聲勢浩大地綻開。
起風時無數林葉的譁然,如同永不停歇的樂聲,劍影穿梭其間,迅疾如電,走勢無常,驚起千萬落葉簌簌——若只是一場劍舞,可堪驚艷。
可謝衡玉的注意力並沒有在半空的劍影上停留太久,他平靜地打量著銀葉谷主本身的動作,觀察他握劍的動作、揮劍的力道、出劍的方向,以及視線落定的位置,神情許久也沒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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