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代瀾心裡還憋著氣呢,等上學和其他夥伴匯合才知道,不知是誰經過時看見她們喝酒,反手就打了小報告。
「果然叛逆,」高荔點點頭,纖細指尖有一下沒一下點著臉頰,眉尾輕挑,嚼字有莫名意蘊,「要是小孩的視角,告密那人確實有點缺德,但是在外面喝酒,醉了也挺不安全的,更別說本來就對身體不好。」
也許是因為總是念台詞,所以從高荔嘴裡渡出的每個字,在代瀾腦海里仿佛能出現字幕,好似聽一場即興劇作,叫人不由得想,如果聽她罵自己,好像也是願意的。
所以代瀾只顧點頭,乖乖承認:「確實不太好……當時我們可討厭打小報告的人啊……特別是小白,被罵了不說,還被禁止玩電腦了,那個暑假她都是來我們家蹭的。」
身後的衣物摩擦聲似乎有些躁動。
「也太慘了……丘丘農場的動物都要死了……」
「就是啊,真的討厭……」
「呃咳咳,但是我覺著——」
光沉浸在和高荔聊天,身子全轉向她這邊,都快忘了何子游還在旁聽。
抿著嘴,代瀾又把朝向挪回來點。
男人不知何時放下了二郎腿,稍側身讓左手肘抵著桌,說話時手隱約遮住嘴型,以至於聽著悶,笑眼下似乎涌動著不確定:「當時也挺危險吧?」
「幾個小孩喝不知道多少度的酒,萬一喝壞了,或者遇到猥瑣男趁你們喝醉綁架……」
何子游停頓,留白,視線在兩人之間晃,又或者說更常停留在代瀾身上,那些往日確切的自信似乎蒙上了一層動搖而滋生的霧。
就連坐姿也漸漸規矩起來。
「所以頂多也就是比較掃興……不至於,討厭這麼嚴重?」說這句時更猶豫了,目光側開落在他給她打的紫菜蛋花湯上。
不過因為喝光了,所以尷尬地偏到桌子上。
也許他只是因為提出了一個不同的,更理性的觀點而擔心被兩人排斥?
代瀾這麼猜,任困惑在心底叮叮咚咚,似乎有哪裡不對勁?想質疑又覺得可笑,索性再撫平,按捺下。
餘光看見高荔似乎又在思索什麼,嘴角笑容弧度更深。
未等代瀾回答,那種無所遁形的壓迫感又來,像捉到什麼尾巴,右側女人出聲:「誒呀,再怎麼說,能讓你記到現在,當初也是真情實感討厭過的對嗎?」
順著她的思維走,代瀾雙手塞進大腿之間夾著取暖,垂著視線沉吟:「我確實挺記仇的……但其實……」
她想說,如果要說正經的討厭,倒也不至於因為這點事記恨到現在云云——
「但其實……?」
「我輸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道是高荔循循善誘。
另一道是何子游昂頭長嘆,半是輸家苦笑,擺出無可奈何的姿態。
什麼輸什麼贏?什麼時候比賽了?我們在說的不是叛逆、偷
酒和討厭嗎?
如果情緒是可視的,那麼代瀾頭上一定被問號籠罩。
但先前那番小心翼翼的鐐銬肉眼可見被何子游卸下了,遮住嘴型的手錯開,第一步先狠狠抹一把臉,終於朗笑:「好了荔姐,我真的認輸了,不要再說了。」
壓迫感被擊散,被提及的人攤手順帶挑眉,談笑中三言兩語撇走責任:「說得我多狠似的,明明是你自己抗不住。」
「什麼意思?」代瀾左看右看,剛剛和高荔說話的人不是我嗎?什麼時候變成他倆的戰場?
高荔輕昂頭示意:「就是試探一下而已。」
罷了起身,繞過椅子時她拍拍代瀾的肩:「我先回宿舍了哦。」
還不忘留給何子游一句瀟灑:「誒呀呀,好好說哦。」
擺擺手,女人背影很快消失在飯堂門口,剩餘代瀾腦袋轉不過彎,乍然卡殼。
身旁何子游好似無奈失笑,撈來隨身帶的水杯喝一口潤嗓,坐正,坦白總有些心虛,於是手頭上旋杯蓋的速度也磨蹭,侷促在方方面面,半晌嘆氣:「她讓我跟你坦白,我就是那個打小報告的。」
居然真的是?
她就覺得哪裡怪怪的,又說不出來,但更讓人訝異的是,何子游竟然會注意到她們。
所以在火災救他之前,他們就有交集了嗎?
思緒迴轉,好似從心頭摔下一粒珍珠,在地板上彈一聲清脆,再加速縮小彈跳幅度,弦緊繃。
她便突然明白,先前高荔給人的壓迫感,來自她留下一粒種子後,不斷縈繞的刺激,最後留下結果。
而被萌芽突破之處就是他脆弱的點。
上上次是讓她自己承認和何子游認識,上次是高荔洞悉自己的性格,以不願破壞規矩勸吃飯,這次是她以「被討厭」設下的圈套。
可何子游明明是最不願看人眼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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