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紙巾的真正消耗大頭,代瀾有些不好意思。
紙巾被淚水和鼻涕吸得濕潤透徹,換了一張又一張,何子游也未曾厭煩,當然也沒有嘲笑她的哭相。
她也已經很久沒有哭這麼久了……從前一直是在家,哪有讓其他人看見這幅慘狀……
慌張整理好思路,儘管對方並未說些什麼,羞恥依然遲鈍出場,臉頰分不清是被紙巾蹭的還是不好意思,哭了這麼一遭,水分都跑光,她悶頭又盛了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對面的男人沉默許久,代瀾裝做不經意瞥他一眼,剛瞟見他眼梢沉澱溫柔,就開口輕聲:「和我約定吧。」
她不解,還以為是自己的偷看驚擾了對方,勺子往嘴裡送粥,壓制視線:「唔?」
「以後想到自己有什麼優點,就告訴我,什麼時候湊夠四十條,什麼時候滿足你一個心愿,怎麼樣?」
代瀾捏著粥勺的指尖一頓,略顯遲疑:「如果……如果湊不夠呢?」
雖說理解了為何要收集千奇百怪的優點,以及醒悟中應該學習如何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可真要達到這個目標,代瀾的包袱顯然放得還不夠多。
她心裡依舊會忍不住對處處有缺點的自我指責,自然也會在面對約定,湊夠四十條優點這般的「宏大目標」退縮。
可何子游沒有給她退路,幾乎是半哄帶勸:「也沒有限制時間,剛才不都講到……第三個了?」
「那就還剩三十七個了,」他佯裝數學不好,還要念念有詞掰三個手指頭,故意逗代瀾笑,「還不如心疼心疼我,兌現什麼心愿可有風險呢。」
是妥協還是自願?
她的腦袋實在太暈太重,沒法再想更多,索性順其自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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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之前,何子游始終擔心代瀾吃不飽,又給她點了些其他吃的打包回家。
和小睿以及許露告別,代瀾跟著何子游上車。
該回家了。
她坐定,又有些忐忑。
出來這趟本就是意外,回到家還不知道怎麼應付吵架後的父母呢……唉,代瀾無聲長嘆似被兌了鉛,倏地被車廂里的昏暗吞沒,不見蹤跡。
手指絞著手提包的包帶,城市霓虹燈晃眼飛速而過。
音響忽然流出幾滴音符。
起初代瀾還未曾發覺,直至何子游的聲音伴隨節奏流淌,幾乎是似水循蜿蜒而出,她才發現,這曲子似曾相識。
「有印象嗎?」何子游掌控方向盤,雖然沒有分神望向她,但話間難掩對作品的喜愛,只要涉及音樂,他骨子裡那點張揚便蠢蠢欲動。
她側頭,看他眉眼趁著霓虹途經偷走幾點流光。
何子游問出口的同時,代瀾便憶起那次下鄉當他的司機,他在后座上哼唱的,將她勾得心痒痒的一句。
和自由的作曲編曲太特別了,連記性這麼糟糕的她也能在聽過一次後就念念不忘,甚至很快就想起來,現如今所聽的這首歌,最勾人的一句和他當初哼的並無二致。
她細聽。
長笛悠悠引入,古箏作伴,好似穿行竹林,坐臥流水之間,怡然自得,有風泠泠以竹葉為弦彈奏,從清脆翻湧到潺潺水聲汩汩流浪。
可如果整首歌只是這般,那也不叫新鮮。
之後竟是以長笛繼續作主線,銜接豎琴、鋼琴等樂器,中西融合,古風碰撞現代,混搭卻完全不會自亂陣腳,更像一個俠客和紳士互換時代背景,不同時空交換對手,完成一次痛快瀟灑的旅程。
逍遙里俏皮,看似無序,對立碰撞的樂曲構架中處處玄機,精妙絕倫。
而前面的古風,也就是何子游哼的那句,和當時他們下鄉,小電驢載著穿行在山林間還真是相似。
只是想到在敬老院,遠離紛爭的那時,心頭便松馳些許,轉念回到他的問句,代瀾也沒有不承認的理由:「你哼過。」
「我可就哼過一次。」他飛快轉頭朝她一笑,好似在炫耀,還是來討功。
……哭太久的後遺症是臉有點僵,代瀾有些想笑,可是沒立刻笑出來,只動了動嘴角,眼巴巴憋了回去。
她伸手揉揉沒幾兩的臉頰肉,聽何子游繼續說:「這首歌是我下張專輯的主打歌,還沒填詞。」
汽車鑽進隧道,於是一下子亮堂起來,代瀾還有些不適應,揉臉的手改了個方向作擋光
「你覺得好聽嗎?」
光太刺眼,她沒看清何子游從逗笑還是張揚轉瞬切換成謹慎和期待,本就腫脹的雙眼皮擠壓著所剩無幾的視線,代瀾有些苦惱,瞟了他一眼:「確實好聽,夠新鮮。」
車子過彎,「我打算這次不自己作詞了,」何子游望向後視鏡,從代瀾的角度看,光影在他的臉頰上飛瞬而過,看不出旁的情緒。
她是有些意外的,畢竟和自由從出道到現在,幾乎每一首歌都是親力親為,還有個外號叫「爆曲生成一體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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