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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雲舒月得知,譚君雅父親沒了,喬婉寧也沒了個哥哥。

鄭家鄭昭言也是騎在馬背上回來的,他從前本就是水師將領。

武志遠對牢城營的眾人道:「各位都先歸家去,三日後本將攜大軍歸京,屆時自有皇上論功行賞,至於誰家可以被免罪,誰家不能,本將自會如實向皇上稟明。」

說完,眾人做鳥獸散,聚起來時,這些本也就是未經訓練的平民。

而武家軍真正的士兵,不管傷的殘的,都還整齊列隊在後。

武志遠牽馬往營地去的時候,又在地上看到一個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子。

譚君雅抱著哥哥弟弟放聲大哭:「父親呢,父親沒了啊啊啊。」

武志遠皺眉,她哭起來難看,還刺耳。

譚君雅見他路過,連忙衝上去:「不是說好護住我父親的嗎?你這個將軍怎麼當的?若是無能,便別稱將,你不配!」

武志遠垂頭看著身前的女子,眉頭蹙起,她實在是大膽,他是皇上親封的大將軍,此次戰役以極小的代價取勝,她有什麼資格稱自己不配為將。

武志遠手中韁繩緊了緊,馬匹不安地刨著蹄子。

而譚君雅涕泗橫流,五官全都皺在一處,再無形象可言,她一個女子,先是失了丈夫,又是失了父親,便是如何傷心也不為過的。

「你無能!你把我父親還給我!」

武志遠眼神變得凶厲,他無能?男人最忌諱女人說自己無能。

他一拳便能將她砸成肉泥,一腳便能將她踢廢,她憑什麼說自己無能。

若是有人湊近了看他,便會發現武將軍此時的鼻孔在一張一合,手背上青筋凸起,捏緊了韁繩。

良久,他打馬轉了個方向。

罷了,她一個剛失了父親的弱女子,他不跟她計較。

若是再有下次,哼!手指捏著韁繩,捏出咯咯聲響。

譚君雅淚如雨下,模樣近乎癲狂,人生之大悲啊。

她母親抱著她,互相依偎著。

闞承顏在不遠處看著她,皺了皺眉,二人已許久未見了。

可她現在……他也該去安慰一番的。

譚君雅哭著哭著,一旁忽地遞上來一方潔白無瑕的手絹。

他道:「擦擦淚。」

譚君雅抬眼直視他,或者說,那叫瞪。

他也不惱,她連武將軍都敢瞪,此時定是對任何人都不滿。

譚君雅揮開他的手,看也不看他,低頭扶起母親:「母親,咱們回去。」

要問人生之大悲究竟有多悲,譚君雅今日才知道。

其實她死了丈夫的時候也很悲傷的,她的先夫待她很好,好極了。

只是她從來都不敢想起,一想起來,除了悲傷就是悲傷,她不想,旁人卻只當她沒心沒肺。

沒心沒肺挺好的。

「君雅,我將你從牢城營中救出來,本是打算好了要照顧你一輩子的,可這病來得兇險,我時常自責,將你娶為妻,卻不能將你照顧到老。

你性子嬌氣,身子又柔弱,其實我知道,我知道你當時是刻意撩撥我的,但我心甘情願救你出來。

我的妻子是極為聰明的女子,向來知道該如何改變處境,那麼等我死後,你千萬不要替我守貞,我若是知道你要受那樣的苦,我會心疼。

到時你便像當初撩撥我那樣,撩撥一個能給你更好生活的男子,如此我才能放心。」

譚君雅不住地搖頭,先夫卻道:「我的妻子很聰明,當初一眼看中了我,但我的妻子眼光不好,看中的我是個短命鬼。」

「你便,你便一定再好好找一個能託付終身之人,我將我的宅子、鋪子、田地全都給你。」

「你向我保證,你將來要走一條最豐盛的路,你要不擇手段去做。」

她那時也捂住他的唇哭了個肝腸寸斷,可哭有什麼用呢,病來如山倒,先夫死得很乾脆。

而她也沒再哭過,收拾收拾,如他所說,不擇手段地找一條最豐盛的路去走。

她後來以為姿容冠絕的溫潤探花郎是她的路,可再後來,她發現那條路極為寡淡無味。

那不是他想要她找尋的。

她覺得先夫想錯了,女子的路並不是要靠男子才豐盛的,她便就替他守貞又如何,她自己靠著他的宅子、鋪子和田地,走一條路出來。

整個牢城營如今的氣氛極為壓抑,誰家沒個少人缺腿的。

雲舒月家裡的情況還算好的,雖說看著父親的殘肢時,仍有些恍惚,卻知道自己如今已是最不配哭泣的人了。

「月兒堅強,月兒打小就堅強,是沒有什麼困難能將月兒擊倒的。」

母親拍著她的背一聲聲說著。

雲舒月縮在母親懷裡,一被哄,就又嚶嚶嚶哭了起來,她經不得哄。

「哇——母親——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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