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女子逐漸跟記憶中那個小粉糰子重疊,鄭昭言雖知道雲家人前陣子也來了牢城營,卻還沒見過雲家妹妹的。
不光是他們兩家而已,這牢城營中大多數罪犯互相之間多少有些舊交情,可淪落至此,誰還有心情每日與熟人寒暄,倒不如裝不認識的好,也給對方留幾分面子。
難不成見了面就要說:「唉,你也來這兒了,真是想不到啊。」
倒是曾經的死對頭在這裡見了面,先來的那個免不了要找上後來的那個去寒暄幾句。
眼下也不是敘舊的時候,他忙道:「我妹妹病了,也帶去牢城營的醫室看過,可那裡條件實在太差,說我妹妹治不好,她已經連續七日高熱不退,雲妹妹,我家實在沒辦法了,聽聞這牢城營中,唯有你家過得好些,可有藥能借我一些?」
雲舒月愣了愣,清醒了一些:「哦,你等下哦,我爹之前也是終日發熱不退,他還剩了些藥,但不一定對你妹妹管用,你便拿去使吧。」
鄭昭言滿臉動容,喉嚨極輕地滾動了兩下,最終只說了句:「多謝。」
王姨娘忙道:「我這就去找。」
便只剩兩人站在門前,雲舒月正要回去睡覺,鄭昭言似是沒什麼話說,多少該表達一些關切:「雲妹妹來了這裡,可還適應?」
雲舒月懶懶地靠在門框上,搖搖頭,踢了踢地上的樹枝:「怎會適應?可也沒辦法呀。」
鄭昭言看她,倒覺得她面貌甚好,絲毫未被蹉跎。
不像他妹妹鄭明珠,在流放路上的時候便一病不起了,到了牢城營,本還有人上來選妻,見她病歪歪的,便沒有將她選走。
畢竟那時候底下的商人或是官員要到這兒來選妻,也是要花不菲的銀子的。
誰會將銀子浪費在一個病懨懨的女子身上,除了鄭明珠以外,牢城營中也還有一些未被挑中的女子。
那時候,被選走倒算是一件幸事。
女子反正也要嫁人的,比起跟家人在牢城營蹉跎得不成樣子,還不如嫁去願意花銀子「買」她的富貴人家,畢竟在牢城營,保命都艱難。
「你們家為何會來這兒?」雲舒月問道。
鄭昭言面容苦澀,答:「他們說我父親通敵。」
雲舒月聞言不語,像這樣的罪名,若是真的坐實了,鄭家人就不止是被判流放了,可這樣的罪名,一旦被人冠上,不管坐不坐實,一家子都完了。
鄭家還真是倒霉。
這時候王姨娘將藥拿出來了,雲舒月接過來遞過去:「快回去給你妹妹煎藥吧,希望她早日好轉過來,改日一起玩。」
雲舒月關上門,回去睡覺。
她搖搖頭,鄭昭言變化好大,他從前可是不輸江清辭的貴公子,現在嘛,頹喪了許多。
從意氣風發到毫無神采,雲舒月心中感慨頗多。
真是可惜了。
翌日一早,雲家人陸陸續續起床忙活起來。
王姨娘一大早以來做的杏仁酪甚是香甜,雲舒月在睡夢中砸了咂嘴,起來竟就能吃到,真是讓人難以言喻的幸福。
「王姨娘,給我來一大碗。」
「來了二小姐,喝完了還有。」
雲舒月端著汝瓷的碗,晃晃腦袋,只覺得日子跟從前也沒什麼分別了。
只是,沒有雅集邀請她,也沒有宴會供她招展。
只能在這無聊的山林里消磨時光,不是,奮力幹活。
雲家的香味飄了很遠,喬婉寧又來了。
雲舒月放下碗:「你又來做什麼?我記得咱們倆從前屬於是見了面也得繞著對方走的那種關係吧。」
喬婉寧沒答她這句話,猛嗅了一口空氣中瀰漫著的香氣。
「你們家在吃什麼啊,能給我也來一碗嗎?」
「不給。」
「給她吧。」
雲舒月回頭嘟嘴:「母親~」
林書柔端了把椅子給喬婉寧:「多久沒見婉寧了,你家父親母親還好嗎?」
喬婉寧乖乖坐下,對林書柔道:「回伯母,他們都很好,皇上寬宥,一路上沒受什麼罪。」
從前的流放路上,罪犯折損率極高,人人都當流放是酷刑。
最近這陣子流放存活率倒是高了許多。
喬家人也從一開始上路時的戰戰兢兢,到越走越樂觀,發現原來流放只是苦了些,累了些,餓了些,離丟命還差得遠。
雲舒月瞥她道:「誰讓你對我母親說話聲音那麼溫柔的,母親,我發誓她是裝的,她夾著嗓子在說話,她正常的聲音不是這樣的。」誰讓喬婉寧往常也老這麼說她。
林書柔無奈道:「是是是,又不是誰都像你一樣,生來就是個小嬌嬌,要被母親摟在懷裡哄著疼著的。」慣著雲舒月已經是她的習慣了。
說完又看向喬婉寧:「你也叫你父母來我們家坐坐,大家聚一聚。」
雲明旭拍板道:「要不就今晚?我把老譚也叫來。」
王姨娘多盛來了一碗杏仁酪給喬婉寧:「喬小姐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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