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她自己,她攤開兩隻手掌心看了看,突然就嗚咽住了,淚珠砸在手心裡,刺得疼,她提起袖子抹眼淚,這粗布袖子又磨得她眼皮生疼,索性用手抹,手指尖上還有剛剛撿石塊蹭的灰,這一下,沙子又迷了眼,淚珠掉得更凶了。
一路走來都沒掉過一滴淚,此時縮在這小石子坡背後,她的雙肩一聳一聳的,這些日子瘦了太多,竟也好長時間沒人發現這裡藏了個嬌小的人。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有人喊著要她們把採集的石塊運到另一處去。
她便趕緊起身,垂著頭,沒敢看江清辭一眼。
她不好意思見他。
她聽見有人找江清辭彙報些什麼,她猜測,江家的境遇應是比她家要好,分配的或許是些讀書人的活兒,甚至是些管人的活兒。
她扛著石塊咬牙快步前行,小臉憋得通紅。
母親一把拉住了她,小聲道:「你看那個人像不像江三。」
林書柔的手指往那處指了指,雲舒月閉著眼道:「他就是。」
她現在只想快逃。
林書柔又道:「他朝這邊走過來了。」
一旁拎鞭子的小頭領指著他們幾個道:「新到的這幾個姓雲的,喜歡偷懶,得一直盯著他們才行。」
雲舒月頭皮連著整個背部的皮膚一緊,她聽見耳後熟悉的聲音傳來:「哦,是嗎,那是該好好盯著。」
她扛在肩上那袋石塊一直往下滑,手快揪不住了,隨後便「撲通」一聲,砸在了地上。
只好轉過頭,四目相對之時,她恨不得挖個地洞將自己埋進去。
「呵呵,清辭哥哥,好久不見啊。」
她沒忍住撩了撩額前早已被汗水浸透的發,將碎發別在耳後,與以前不同的是,她的頭垂得很低。
第7章 第7章「哎呀,清辭哥哥,我扛不……
雲舒月本是絕不想出來見人的,可今晚要是再吃不飽飯,她會餓瘋的。
天知道她今天究竟幹了多少活。
她將缺了口的木碗捧在胸前,眼巴巴望著前面排成長的隊伍,母親和詩筠將她夾在中間,哥哥站在母親身後。
父親今日仍是沒來,一家人里唯獨他今天被抽了一鞭子,收工後,說自己要躺下養病,仍然叫王姨娘分他一碗粥。
王姨娘是個膽小怯懦的性子,也不敢叫柳姨娘和孫姨娘幫她一起分擔。
只是可憐了王姨娘的女兒雲梓瑩,不得不跟母親分食半碗粥了。
好在,今晚的伙食竟格外的好,除了一人一碗粥以外,還額外給了個黃面饃饃。
雲舒月抱著到手的饃饃,黑亮的眼珠子冒著光,一家四口找了個大樹底下蹲著吃飯。
王姨娘一人行道過時,雲舒月說了句:「在這兒吃完了再回去吧,給我爹留上一碗粥就行。」
王姨娘遲疑了一瞬,便蹲下跟他們一起吃了,她跟女兒一人吃了一個饃饃,又分了一碗粥。
雲舒月覺得這黃面饃饃格外香,就是有些喇嗓子。
她瞥見山坡後頭冒出來一道青色身影,嚇得倒吸了一口氣,連忙把最後一口粥咽下肚,抹了抹嘴,轉身就躲到樹後面去。
雲鴻禎撇頭看了她一眼:「妹,你躲什麼呢?」
雲舒月蹲坐在樹根後頭,後腦勺抵在樹上,大口喘著氣,隨後臉頰連帶著耳根通紅一片。
江清辭還真是陰魂不散,她揪著自己身上打著補丁的麻布衣裳,還有亂糟糟的頭。
再想想以前說過的話,她真是想把自己舌頭給咬下來。
雲鴻禎看向來人,眼睛睜大:「江三公子,你們家也被分配過來修行宮嗎?」
江清辭點了點頭,極淡的「嗯」了一聲。
在這種地方碰到熟人,就算以前鬧過不愉快,那也難免讓人感到親切。
雲鴻禎
屁股往一旁挪了挪,「咱們兩家可真是有緣啊,」他拍了拍地面,「你也過來坐,吃過飯沒?」
雲舒月的碗還擺在那兒,雲鴻禎「嘖」了一聲,將碗拿起來:「你瞧她,碗底都沒吃乾淨。」
說完,自己端著妹妹的碗將碗底剩的粥舔了個精光。
雲舒月閉著眼睛,兩條眉毛已經緊緊揪在一起,絕望。
她聽見江清辭回了哥哥一句:「吃過了。」他的聲音還是那般清淡柔和,仿佛還是京中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雲鴻禎笑了笑:「那就好,要不然過了那個點兒,可真就吃不上飯了。」
「咕嘰咕嘰……」
兩個男人齊齊回頭,望向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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