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近臣頷首致意:
「首相閣下。」
左首相站在陰影里,透過窗的光影照在她這邊。這位年邁臣子就這樣看著她,聲音里已染上幾分滄桑:
「你能從先陛下的秘殿裡活著出來,這是我沒想到的。」
維爾利汀笑了笑。
「先陛下仁慈,給了我一條活路。」
左近臣因傷痛咳了幾聲。拿絹布擦著嘴巴。
「……那些虛事不必講。」
他和維爾利汀較量過且輸在她手上一把了,她有什麼手段他能不知道麼?
維爾利汀的語言藝術是至臻的,她能從她口中說出任何人想聽的話語。但若說舊王會因為她的花言巧語而放過她,左近臣絕對不信。
可這樣在王廷中毫無勢力的平民王后,又能許諾他什麼好處呢?
「是機會。首相閣下,是機會。」維爾利汀仍舊微笑。
「現在王廷和聖堂的局勢是基本上穩定的。可我們都知道,教皇隨時有叛變顛覆整個國家局面的可能。而王廷跟聖堂的關係穩定,無論如何都不好提前出手干涉。這時候就需要我。」
維爾利汀優雅展開雙手。可首相竟能從她身上看出野心。
「一個平民出身的王后是最好的能制衡聖堂的工具。這樣即使兩方關係出現裂痕,也只把我廢黜身份投到火爐中就好了。我對於先陛下而言,就是那個能壓制聖堂的機會。首相閣下,聰明一世,我不相信您看不出這點。」
左首相「哼」了一聲。「我只是不信你能心甘情願把自己宥於這個位置上。」
「有什麼不心甘情願的。」那位王后張著雙手,嘴角保持微笑。
「沒有永遠的同盟,只有永遠的利益。」
這已經算是明示。左近臣不緊不慢擦擦嘴角,將那塊方布放回胸前口袋中。
「……這話你也敢講給我聽?」
維爾利汀絲毫不顯慌忙。鎮靜自若,從容無比。
「我敢說你今天來見我是沒有舊王示意的。」
「您只是想看看,我會為這個王廷、甚至為這個國家,帶來怎樣突破性的顛覆罷了。」
左近臣忠於陛下。可他未必是忠於那個人,而是忠於整個國家。
龐加頓是需要改變了,他想看看,維爾利汀是否是使龐加頓改變的那個人。
而現在,似乎初步已經有了答案。
最後,蓋斯威特終於恢復了臣子的一面。他在陰影中幾不可微地緩了一口氣,向維爾利汀拱了拱手:
「這次來見王后殿下,不僅是以我個人名義,也是代表先陛下來的。」
「先陛下請您回話——您想要怎麼做?」
她跟瑟澤用來做交易的、她展現給瑟澤的,不是她是多麼無辜多麼無害的人,而是她是對龐加頓多麼有用的人。她可以牽制教皇,只要有她在,教皇安德魯斯、甚至是
那些大公爵永遠別想僭越到王廷頭上。
以此為交換,她可以獲得瑟澤的助力。從今以後她在王廷中、在瑟澤掌控的範圍內,幾乎暢通無阻,擁有一切對臣子的最高對話權。
維爾利汀在光影下,如毒蛇般睜開眼睛。那對幻象般幾乎不存在的綠瞳,在光下映出熠熠光彩。
「告訴他,我要見我的老師。」
早在見到舊王后的那個晚上,一個計劃就已在她心裡成形。
她果然如願見到了她的老師。
維爾利汀被蒙上眼睛,穿過層層底下,來到了她從沒見過的地牢里。這裡的燭光是幽暗的,空氣里都瀰漫著潮濕的味道。幾乎沒有聲音。
但沒有聲音並不意味著沒有犯人。從她穿過通道之時,她能從每一間牢房內聽到微弱的呼吸聲。
跟那些普通的監獄不一樣。這裡關著的似乎都是些很弱的犯人。亦或者他們已經在這裡被關了許久,連呼吸都變得微弱。
在經過某個轉角之時,維爾利汀聽見滴下來的水聲。
「就是這裡。」
押送她的人對她道。在這裡給她放開了眼上的黑布。依她對少數出現在她眼前額極黑騎的印象,這人就是極黑騎之一。
而這名極黑騎,在經過剛才某一間牢房之時,在那裡幾不可微地停頓了些許。
轉頭看。
對,就像是轉過頭看、一時放鬆了對她的注意力一樣。
「我會在這裡盯著你。」極黑騎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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