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連綿接道, 神情坦然。
這次,同為微行為分析高手的安停舟卻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指節已經開始急促顫抖起來, 頂級心理學家隱藏自己能被判斷情緒的特徵已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這個程度的外露,本不該出現。
畢竟對於過去的安停舟來說, 現下此舉實在稱得上弱智。
只是接連的打擊幾乎已然消磨盡了這位天才的全部意志, 讓他再也難以維持過往的毒辣縝密, 畢竟這副強弩之末……和完全崩潰也就差輕飄飄的一根稻草而已。
「他當然有理由, 並且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個理由,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顧連綿毫不避諱地道,不笑不怒, 漠然又平淡, 沒有一絲多餘表情地凝視著眼前的人,像是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冷淡到了極致,就是視若無物, 明明是在平視,對坐之人卻能如感自己螻蟻不如。
那一雙眸子凜然雪亮, 仿若新淬, 放在一副搖搖欲墜的病美人皮囊上如點睛之筆, 硬是提起了一道攝人心魂的精氣神來, 說不上哪不對, 卻美得陰森冰涼。
她不等安停舟再接話——
「知道解央是怎麼死的嗎, 他沒有死在遍地屍骸的戰場上, 他違令偷偷回來看他已然有孕的妻子, 受他至交好友……」
「你閉嘴!」
「受他至交好友安遠志所託, 在去追被綁架的好友之子安停舟的路上,遭遇伏擊,被一輛貨車來來回回,活活碾死。」
「我他媽的讓你閉嘴聽見沒有!!」
整個空間裡都迴蕩著安停舟的怒吼聲。
「你憤怒了。」
顧連綿輕輕笑了一下,沒什麼意味:「所以你相信了不是嗎,繼續聽下去吧,逃避沒有任何意義。」
「你覺得你父親當年在你綁架時沒有選擇救你而是去救了那個小女孩,對,那個姑娘,喬小雨,桐大一案中唯一突兀的沒有關聯性的被害人。「
也是因為這唯一的突兀,她才順著線索查到了最終的真相。
「那你又知道嗎,當時解央準備啟程,人剛好在浮沙坪,你被綁架的那輛車是沿小青山南嶺那條路走的,在五分鐘以內無叉口,如果從浮沙坪沿東側攔截,他們跑不了,所以你父親電話委託了當時更有可能救下你的解央,另外,如果他親自去追,一輛不知道修了多少次的摩托車山路奔襲,追上一輛汽車的可能是多大,你自己心裡清楚。」
「姓顧的你胡說夠了沒有!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安停舟雙目血紅,掙得手銬發出一陣激烈的巨大聲響,引得外面時刻注意著動靜的的人推門進來了一半。
「無礙。」
顧連綿輕飄飄地揚了揚手示意,待人全部又退出去後,才接著淡道:「你殺不了我,而且我是不是胡說安停舟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既然這麼說了,就必然會有證據,你繼續聽下去就行了。」
她對安停舟混亂癲狂努力壓制痛苦的神情視而不見,既不可能有一絲惻隱,也並無大仇得報對仇人精神凌遲的暢快,就這樣有條不紊地一步步進行下去,這個人,竟從頭到尾都是冷靜的。
「解央身份特殊,他的手機那時已經被監聽了,我有幸從一位前輩那裡拿到了委託救你的那段通話音頻,已經請人修復過了,想必能聽得非常清楚,不用著急。」
「也正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想將他和他的家人抽筋扒皮的不在少數,你父親那時是為了保下那對母子的性命,也算是略作彌補你們安家欠解央的一條命,不過一個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人,哪怕再顯而易見的事,又能看出什麼呢。」
她嗤笑了一聲。
「這裡還有解央的死亡鑑定結果,以及當年已經被封了的那個案子全部的資料,你不是苦尋多年而不得嗎,今天我給你拿來了,也算是在你死前了卻你一樁夙願,打開看看吧,畢竟我收集這些也著實不容易。」
「安停舟,他死在了去救你的路上,可你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的存在,還殺了他在這個世上僅存的兩個親人,還有你那把你視若珍寶的父親,大概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死在自己兒子的手下,何其悲哀,這樣的真相,你滿意嗎?」
一口氣說了這麼長一串話,身體還很虛弱的顧連綿微微有些氣喘,她平復了一下呼吸,才再次開口道:「安停舟,你是想先聽,還是先看。」
桌面上,載著錄音的手機、拆分的文件袋,靜靜躺著。
這件事不能是這樣,不該是這樣,那他算什麼,這麼多年的苦苦掙扎又算什麼,笑話,他這一輩子都是個笑話,誰他媽的能活得比他更荒謬可笑……
被她點到名的人良久都沒有應聲,只是一直用異常可怖、像要把人千刀萬剮的眼神盯著她,一分鐘、兩分鐘,沒人說話……
直到安停舟像被抽乾了身上最後一股氣般地癱下去,瘋極而笑:「顧連綿,我一個明天腦袋就要開花的人了,你這樣有意思嗎。」
「非常有意思,畢竟我想讓你不得好死,現在已然是萬般無奈退而求其次了。」
她冷聲答道。
「可是我並不想聽,你說我現在咬舌自盡,你好像也沒什麼辦法吧。」
安停舟笑得更厲害了,最終由衷地嘆了一聲:「所以說我現在相信女人狠起來男人只能望其項背這種說法了。」
顧連綿緩緩笑了。
「你就這麼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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