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叔被抓的三天後,我們組織了第一次的營救行動,沒有第二次,因為第一次,就已經徹底的失敗了。」
方衍之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我沒有暴露,卻引起了他們的懷疑,並且,他們決定殺掉羅叔。」
聽到這,顧連綿的瞳孔微微放大,因為她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於是她緊緊地握住了那雙顫抖著的冰冷雙手。
迎著微末的月光,男人輪廓鋒利的側臉上驀然就蜿蜒而下了一滴晶瑩的淚珠。
「那些畜生把槍扔給我,你明白是什麼意思的吧……那時,我走向他的距離不過幾米,腦子裡卻已經過了無數個辦法,可是沒用,沒一個是有用的,我甚至都準備什麼都不管地跟他們拼了。」
雖然他知道拼了也沒用,他的面前,是他傷痕累累的親人,他的背後,是一排稍有異動就會毫不猶豫地指向他們的……黑黝黝的槍口。
他真的想崩潰,但是他不能崩潰,他又哪裡有資格崩潰呢。
「羅叔知道我下不去那個手,於是……他裝作與我打鬥把槍口對準了他自己的心口,抓著我的手……扣下了扳機。」
「嘭——」
一聲槍響,原來是可以恐怖成那樣的……
子彈炸裂開羅叔的心臟,洞穿過他的身體,血液從身體的殘缺處噴射出來,臉上,身上,手上,到處都是,瞳孔一點點渙散,呼吸一點點消失……有一瞬間他居然生出了一種自己也死了的錯覺,然後被身後那群鬼們興奮的笑聲淹沒,他得繼續戴著那張快嵌到臉皮上的面具,繼續附和著他們……笑。
在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午夜驚醒,衝到洗手池邊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手,卻仍覺得滿手的血腥,怎麼洗也洗不乾淨。
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
方衍之拿手抹了一把臉,似是也要強迫自己抹去過往的所有沉痛:「我是沾著他的血,才成功臥底到清零行動全面收網,才能活著拿到那個一等功,然後當上這個隊長,可是他,卻永遠只能躺在冷冰冰的墳墓里了,我親手,殺了他。」
他終於忍不住把臉埋進了手掌,臉朝著顧連綿的反方向撇過去,只給她留下一個半側的後腦勺。
三年過去了,他以為在翻出這段舊記憶時,起碼他能夠維持表面的平靜,但事實證明他還是對自己太過高估,有些傷口劃在靈魂上,那就是一輩子的噩夢,要麼慢慢變淡已是大幸,要麼,再經歷一個比之更可怖的噩夢,然後或瘋或麻木。
「錯不在你,衍之。」
顧連綿摸了摸他的頭髮,覺得髮根硬的有些扎手,像一隻長滿了刺的刺蝟。
「弗洛伊德在心理動力論中把精神分為三大部分,本我、自我與超我,超我比重過高的人往往會更加痛苦,因為善良的人永遠都在譴責自己,羅叔是烈士,是英雄,但你的一等功是對你兩年刀尖上舔血的臥底生涯的褒獎,是對你摸清毒販二十一個窩點最後能順利一網打盡連根拔起的肯定,這份榮耀,你實至名歸。」
「真正罪孽深重的是那些已經被繩之以法的毒販,是那些我們畢生都要與之奮戰到底的黑惡勢力,無論是你的父母,還是羅叔,還有我,你一直都是我們的驕傲,你延續了你父親和羅叔的信仰,成為了一個非常優秀的隊長,所以啊,你要不斷變得更好,把他們的精神傳承下去,深陷過去的糾結和無用的苛責己身並不適合你。」
「畢竟,你在我的心裡,可一直是個太陽。」
方衍之吸了一下鼻子,猛地轉過來把她攬入懷裡,聲音隱隱有些哽咽:「你怎麼能這麼好。」
「也就一般好吧。」
顧連綿捏了捏他的後頸:「好了,我們說說江以謙,這一路上聽情況都覺得此事太過蹊蹺,我們早作籌謀打算,過去的事改變不了,我們至少還可以去改變將來的。」
「嗯。」
方衍之收緊了攬在她腰間的手,似是通過對方身上的溫度,又被注滿了翻開過往傷疤的勇氣。
江以謙啊……
那次行動給他帶來的重大打擊,一方面是來自羅叔的死亡,另一個方面讓他更加無法接受是……在數天他和局裡裡應外合的查探之下,揪出來警方的告密者居然是他從高中到大學再到工作一直以來的兄弟江以謙。
他不知道自己那段時間是如何在這兩個方面的日夜糾纏下還能若無其事地繼續偽裝成一個點頭哈腰的馬仔直到行動結束,那一段時間超負荷的心理打擊,讓他在結束一切後接受了不短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
他的那位兄弟,是一個非常謹慎和心細如髮的人,這讓他第一時間就能發現自己的暴露並消失得無影無蹤,方衍之曾經與他並肩作戰時,這點彌補了那時他本身性格的很多不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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