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正巧就用上了……
「麻煩您給他檢查包紮一下。」
顧連綿禮貌地朝醫護人員笑了笑,轉而十分強硬地鉗制著方衍之的胳膊,不容拒絕,拖拽著把他推給那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面色煞是肅然。
末了,不放心回頭又囑咐了一句:「你老實聽醫生的話,我去處理一下後續,一會就過來找你。」
方衍之擺擺手。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
他笑眯眯地看著那人纖瘦的背影愈行愈遠,眼底似有星火閃爍。
剛才她跟安停舟說過的那句話,他聽到了的。他從來不知——原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份量,竟已經這麼重了嗎?
終是我誤解你太多。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連綿,別怕,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方衍之願一生做你的守護者,保你餘生平安喜樂,一諾既出,駟馬難追,非死不變。
……
再看被捕的程浩那邊——
往日裡奢靡貴氣的男人霎時像蒼老了十歲,把頭埋的很低,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把自己縮成了一副鵪鶉模樣,神色鬱郁,看起來頗為可憐,完全看不出施害時的殘忍冷酷。
鐵證如山,當場抓獲,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他木然著目光徘徊在光溜溜的地面上,不知心中又在盤算著什麼。
或是在思考著自己還有沒有一條生路吧……
就在這時,視線所及,突然慢慢移進了一雙熟悉的帆布鞋,藍底白紋,不甚合腳,看得出來已經陳舊了,微微泛了白,卻被清洗得乾乾淨淨。
他抬起頭,眼神有些複雜。
——是程默。
血親的父子倆就那樣默然地對視著,誰都沒有先說話,略為詭異的氣氛蔓延開來……
二人的面龐相像起碼有三四分,氣質卻是大相逕庭,程默的長相更秀致清冷些,白皙得病態,有一種深深沉澱在骨子裡的陰鬱氣,不似程浩人間百態通通打了個滾後的精明油滑。
「我來是要告訴你,你藏匿的那個地點,是我把消息傳出去的。」
程默平平淡淡地先開了口,眼觀鼻鼻觀心,一派冷然。
「我可是你爸!」
程浩激動起來。
「你這個小畜牲當真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果然跟你那個賤人媽一樣,都是餵不熟的白眼狼,你一天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最後連你老子都能出賣,行啊程默,你狠,以前都是我小看你了……」
他似是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口,絲毫不顧眼前這個才十一歲的少年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能不能受得住他這麼剜心的話語,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暫時把他從失敗者的恐懼里解放出來,短促地獲得虛幻的、身為強者的快感,以偷得自欺欺人可憐又可笑的安慰半晌。
所謂,強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弱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押解程浩的警員實在是看不下去他這麼惡毒地對待一個孩子,惡狠狠地推搡了一下他,才終止了這場無休止的謾罵。
「罵完了?」
冷漠清俊的少年依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淡淡聽著,極有耐心地等到那人消停後,才再次開口道:「爸?你自己說出口不覺得可笑麼,是你生生逼死我媽,還是這些年你逼迫我成為一個不人不鬼的瘋子,再或者說你為了掩蓋你的罪行,竟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媛媛她有心臟病你不知道麼,你這麼做,是想要她的命!」
「她不是我的女兒,她……」
「她是。」程默冰著聲音,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折了又折的鑑定報告展開來:「看清楚了,99.99%,程媛媛,是你程浩的親生女兒。」
男人愣住了,一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過是與不是,跟你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你不會再有傷害她的機會,我也不想讓她有你這麼個恥辱的父親,往後,你就好好地監獄裡反省吧,她還有我。」
少年的身形很單薄,卻毅然用了那麼單薄的肩,抗下了那麼沉重的擔,毫無猶豫。
「最後,我絕不會讓自己變成自己最痛恨的人,你以前灌輸給我的那一套狼道還是畜牲道我一個字都不信,媽媽說了,我只是個人,僅此而已。」
說罷這一句後,他像是終於卸下了那背了許久幾欲壓折脊椎的沉重,驀地就鬆了一口氣,他轉身,快步離開,將這個給予他生命卻也帶給了他無盡折磨和噩夢的男人遠遠甩於身後。
不曾回頭。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順著嘴角緩緩滑入口腔,那麼苦、那麼澀。
他有多久沒哭過了呢?
程默記不起來。
他又是為了什麼而落淚呢?
他更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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