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道了。」
方衍之摁了掛斷鍵,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句什麼,蕭挽的電話就又進來了。
第一句就是:「查到了,老方。」
敲擊的食指一頓。
宋海峰一輩子行醫救人聲名清白,遵紀守法到連交通違章都沒有過,被這麼拷著關小黑屋屬實有點為難這位歲數大了經不住一點折騰的老人家,就這麼坐一會人都直發僵,形容有些狼狽。
方衍之夾著文件夾邁一雙長腿率先進去,皮帶三分笑,露齒道:「宋醫生,您好啊。」
他長了一副兇相,這麼一假笑反而看著更不大好相處。
吳大海開完錄像機器坐回去準備開始記錄,板張剛毅的臉,額角還帶著新鮮出爐摔出的淤青,虎目瞪得鋥圓。
兩尊煞神一左一右好似剛從鎮宅圖里扣出來。
「方隊長,還是因為我們科室那三個人的事情嗎?」
宋海峰神態自然,語調跟過往無數次不厭其煩囑咐過他的患者時一樣,耐心,溫和,慢悠悠的,像是羊村那隻頭上長葉子的好脾氣老村長。
但顧連綿看得出來,他眼底有糾結。
方衍之也不繞彎子,擺弄了幾下手機起身舉到人眼前,只見屏幕里顯示著一張死亡證明的照片。
「您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我們不是來問他是誰的。」
宋海峰扶了下眼鏡,眯著眼看了好一會,表情變了。
「時雪,這個死在十年前的姑娘,是您學生周羽的女朋友吧。」
方衍之趁熱打鐵,緊接著道:「急性心肌梗死,長達兩小時一直在急診未被心內科領走,而在這兩小時內送進來的程鵬反而優先安排了手術,主刀醫生三人現在一一斃命,心臟被精細手法摘除,有充分作案動機的周羽完全具備以上專業能力,時間也對得上,您確定還要繼續袒護他,包庇罪判幾年知道嗎?」
這話說得又急又厲,完全沒給對方喘息的時機。
顧連綿微微一笑,適時唱了紅臉:「您沒孩子,素來和周羽關係親厚我們能理解,可現在您繼續替他隱瞞真的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對我們來說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可對您來說很有意義,您歲數大了,為了一個已成的定局,多少也該為自己想想。」
兩人一左一右這紅白臉扮得特別能唬人。
靜默半晌,宋海峰終是長嘆一口氣,低聲連連念叨著:「我早就知道會這樣,我早就知道,勸他也不肯聽,這是要被槍斃的啊……」
成了。
方、顧二人心下一定。
他們有推理是一回事,但因為周羽作案清理得太乾淨,一時半會根本找不到實質性證據,如果宋海峰這邊咬死不鬆口他們又找不到周羽本人還真的是有點難辦,幸好這老爺子性情純良經不得詐,三兩句隨便一套就套出來了,倒是省了他們好多事。
突破了心理防線,接下來就容易多了。
「啊啊啊慢點啊挽姐救命啊殺人啦——」
蕭挽飈著她的幻影150二十分鐘的車程愣是十分鐘就「飛」到了市局門口,后座的蘇小同志一副小身板被嚯嚯得鬼哭狼嚎了一路,緊緊扒拉住蕭挽活像一隻聒噪的八爪章魚。
「你消停點。」
瀟灑流暢地一剎一擺,蕭挽單腳支地脫了頭盔,撇嘴嫌棄道:「到了到了,趕緊下去,我看剛路過那菜市場被宰的雞都沒你能嚎。」
蘇小同志委屈,甚至小腿肚子還在打著顫。
「挽姐我覺得我的靈魂還跑在後面沒追上來,要不我們等等它。」
「趕緊滾。」
腦門兒挨了一個暴栗,滿頭亂毛的蘇星余抱著一書包資料目光呆滯一步三晃地走了。
蕭挽搖搖頭在原地笑出了聲,手裡一個蘋果被自己拋得老高。
就聽有人在身後喊她。
「小挽,你又捉弄星余。」
一副溫厚良善相的男人走過來,遞了一袋熱騰騰的包子給她。
來人名叫林浩揚,一個脾氣好到不符合常理的妻奴女兒奴外加知心社會主義老大哥,好像滿世界都是他永遠不懂事弟弟妹妹,之前被派去排查一院科室里的工作人員才回來,和蕭挽也是多年舊識。
「我哪有啊林哥,這不趕得急騎得稍微快了一點而已,這小子一路哭爹喊娘的我耳膜差點裂了。」
蕭挽整著自己慘不忍睹的頭髮,心道要完犢子。
果然——
「小挽啊不是我說你,這麼大的人了要注意行車安全規範行駛,不能那麼快速度,多急也沒有你自己重要啊,說了多少次也不聽就仗著自己車技好,忘了你十八歲摔斷腿的時候了,我跟你說我剛來路上就碰到一個騎太快出事故的,那血流了半馬路,你下次可不敢這樣聽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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