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的字寫的又丑又密，蘇堯狠狠皺了皺眉，心道真是該叫小壁虎練練字了。

丑字看得人心累，他索性放下筆，伸了個懶腰又打個哈欠，等再低頭，面前忽然伸過來一串烤羊肉串？？

香噴噴、冒著熱氣的，非常誘人。

蘇堯扭頭，果不其然就見赫連塵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他身後，俯下身湊過來，把烤串遞到他嘴邊。

「吶，嘗嘗？」

肉串貼到了他唇邊。

不吃白不吃，蘇堯張嘴咬下來一大口，外層焦脆、內里多汁、不膻不腥、咸香適口，特別好吃！

蘇堯忍不住眯起眼，溢出的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流，被他伸出一點舌尖舔去，殷紅的唇上塗勻一層油亮的光。

這模樣瞧著實在乖巧，神似被順了毛的小貓，很容易叫投餵者升起巨大的成就感。

青磚街口的烤肉攤，赫連塵記住了，想著下回買這家烤肉一定多給老闆塞點靈石。

趁著蘇堯吃的正開心的空當，赫連塵伸過去腦袋看他那沓紙上到底是什麼……

字好醜啊。

赫連塵擰了擰眉，仔細分辨，發現上面統計的居然是無天都內各類別土地的大致分布，其中標著「可耕作」的，還被用硃砂重點圈了出來。

「你是要幫無天都的百姓種地？」

蘇堯被烤肉哄的開心，也願意給他講講自己的壯闊藍圖：「沒錯，百姓種不了糧食就沒飯吃，沒飯吃就只能淪為乞丐、小偷或者強盜，長此以往，會造成社會動盪。」

「但是，魔界的可耕作土地範圍本來就有限，大部分都被魔修占據，種植靈材來供自己修煉，而剩下的那些土地，根本養活不起無天都的普通百姓。」

赫連塵摸摸下巴，順著他的思路想：「所以，你是想將魔修手裡的土地收回來？」

蘇堯卻嘖嘖搖頭：「重新進行土地規劃只是其中一方面，但百姓要吃飯、魔修要修煉，這些都是人之常情，我不可能過分偏袒。魔界現如今的癥結，不在這裡。」

他撫上那張統計數據的粗糙紙張：「重點在於，我們的資源總量太少、而且開發利用率太低了。」

「前者是客觀因素，後者則可以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說到上輩子學來的思政知識，蘇堯有些小激動，他從桌上又翻出來一張破舊的疆域圖來，指著上面的山河湖繼續講，「我們魔界沒什麼靈山不假，但一般來講，山和水對於凡人來說都蘊藏著巨大的可開發價值，處理好了，養活一帶百姓不是問題。」

「啊，不過現在說這些扯遠了。」蘇堯收起疆域圖來，重新又變的有些鬱悶，「雖然我設想的很美好，但那些畢竟都是將來的事，現在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先把百姓的肚子填飽。」

說到這裡，蘇堯重重地嘆了口氣：

「可問題就出在這裡，以目前無天都的土地肥力來看，就算是將全部土地都轉換為耕地，也只能勉強夠全城人溫飽而已。但全改為耕地更是不現實，據我所知，魔界的氣候環境不太好，大面積砍伐城內外的林地，容易導致土壤流失和沙塵暴……」

蘇堯小嘴不停地講了一大堆，赫連塵完全插不上嘴。他活了九百多歲，還是頭一回聽到這麼多陌生詞彙，好在劍尊大人足夠聰慧，花了沒多少功夫，就理解了蘇堯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需要一種方法來提高糧食畝產？」

「沒錯。」蘇堯無意識地轉了轉手裡的筆，一不小心被墨水甩了一身，他手忙腳亂地去擦，反倒把自己擦成個花貓。

「那你有什麼想法嗎？」赫連塵完全沒有來幫他的意思，仍舊沉浸與他所畫出來的噴香大餅中。

蘇堯不滿轉頭，就看見劍尊大人跟他一樣臉上沾了墨水，但是太投入了居然沒發現。

他憋笑，說：「想法自然是有的，但實施起來卻面臨一個巨大的阻礙。」

「什麼阻礙？」

「沒錢。」

「……」

蘇堯掰了掰自己手指頭數著：「魔修們湊出來的那筆錢，我要拿出來一部分建善堂，先將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安置下來。而重新進行土地規劃勢必會遭到既得利益者的反對，我不想因為這個導致城內動盪，能想出來的最穩妥的方法就是給他們拆遷費，如此一來又是一大筆支出。」

「統共就二十多萬，到處都要花錢，哪裡夠啊……」蘇堯絕望地在桌子上癱成貓餅。

但癱了沒幾秒又忽然彈了起來，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頭盯上了赫連塵。

他想起來，這個人似乎有錢到隨手就能掏出靈石來，在無名峰上建豪華住宅欸。

赫連塵被他盯得發毛，莫名覺著對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

「劍尊大人，想不想為苦難的蒼生們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

從魔尊的居所里走出來，赫連塵還覺著飄乎乎的，看著手裡的十萬靈石欠條，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到底是怎麼被一張大餅釣上了鉤，拱手送出了十萬靈石來著？？

躺回蘇堯給他準備的房間裡，赫連塵更新了自己對於蘇堯的印象詞條——

弱弱的、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又傻乎乎的，以及對於錢袋子是極其危險的。

啊對了，還有一條，他愛吃青磚街口那家的烤羊肉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