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像林德了。
塞爾蘇斯一邊翻看平板數據,一邊對照上面的照片和現實中的雄蟲,心情複雜地再次確認這一事實。
迪亞斯和那隻雌蟲長相有六七分像。
同樣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在雌蟲身上像大理石或冰塊,在迪亞斯身上,因多了血色而變成一種牛奶般白皙瑩潤的色澤。
同樣非常淺的金髮,像金色的浪花閃閃發光,自然垂落,發梢隨意地翹出,為他添了幾分不羈與隨性。
阿布拉菲亞也確實很有個性。
塞爾蘇斯瞄了一眼青年穿著。
見他不穿聖職者長袍,也不選裁判所制服,反而穿了套黑色西裝。
西裝樣式也還算正式,內里青年卻只穿了件黑色緊身背心,脖子掛著裁判所的銀鏈,手上該有的戒指手環一個沒少,就連該搭配正裝的皮鞋也不見蹤影,換成了一雙運動鞋。
見他打量,青年也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反而直視回來,目光凜然、冷冷生威,很有幾分林德年輕時傲氣。
唯一不像的他眼睛顏色。
塞爾蘇斯對綠色沒什麼偏見。但當這個顏色出現在這張臉上時,他卻不想再看第二眼。
阿布拉菲亞是林德對他的「背叛」。
最早發現對方的存在時,教宗很是憤怒。
連續的、無處發泄的憤怒很快轉為憎恨。
讓他在近兩三年的時間裡,都不想再見到那隻雌蟲。
那段時間,他對林德格外冷淡、排斥,對方的問候從不回覆,送來的禮物根本不看就扔進庫房,治療一半時間公事公辦的敷衍,一半時間暴虐殘酷的超出限度。
直到接連幾次將林德虐昏,最後一次雌蟲滿背血痕高燒不退,塞爾蘇斯才悚然察覺自己的不公正。
從來不存在什麼背叛,因為一開始就沒有忠誠。
遲來的理智讓塞爾蘇斯自省、自責,訴說他的憤怒毫無緣由。
他放手,給了對方自由選擇的權利。
那麼林德和誰做朋友、去國防哪個部門、進哪個軍團,都和他賽爾蘇斯毫無關係。
就是和阿賽德日久生情、哪次意外造出蟲崽,也是人家你情我願。
他一個第N方,哪有置喙的餘地。
情感不講道理。
日日夜夜啃噬塞爾蘇斯的心,讓他噩夢連連。
他總是夢到林德放棄和他的契約,轉頭投入阿賽德的懷抱。
同樣是雄蟲,如果沒有家室,阿賽德是個近乎完美的歸宿。
塞爾蘇斯旁觀過他們的相處。
林德在那些上將、司令官、參謀長里如魚得水。
他不僅會和哈馬迪互開玩笑,也與阿賽德有不少默契,與自己在一起時的戰戰兢兢、緊繃沉默消無影蹤。
這是個無解的問題。
於是塞爾蘇斯對阿布拉菲亞不聞不問,既沒有特殊關照,也沒有特別針對。
彷佛這隻雄子,只是聖廷又一隻驚才絕艷的罕有天才,與林德和自己都毫無干係。
忽略、無視、不去關注,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讓步。
這次……如果不是恰好碰上,如果不是置之不顧後果嚴重,塞爾蘇斯還將繼續這種策略。
「阿布拉菲亞,在你這次休假前,你最後一次執行的任務……根據這份報告,是追捕出逃的理查德主教對吧?」
教宗收回四散的思緒,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正事上,決定速戰速決。
「是。」
「理查德出逃的戰艦被你包圍、逼降,落在斯托巴爾星球表面。你率領小隊繼續追捕,在一處山谷間發生正面接觸,雙方展開戰鬥。」
「我方占據絕對優勢。後理查德帶蟲竄逃,你最先發現、追上。」
塞爾蘇斯翻到報告的下一頁,目光在迪亞斯臉上頓了頓,將後面的話念了出來:
「你一蟲殺了對方八隻,理查德主教被你摧毀精神域,在返回裁判所路上,因傷勢過重,差點直接死了。」
「……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教宗關上報告,眼底沉凝森冷,沉聲問道。
「沒有。」
金髮雄蟲答得非常快:「您看到的報告描述一切屬實。是我處置過當,意外失手。」
「裁判所已經就此給我警告,罰我兩月獎金,並禁我三個月的外勤任務。」
「您如果覺得處置太輕,可以重新對我進行發落。下臣定心悅誠服,予以接受。」
迪亞斯一大串話說的非常流利。
口氣沉穩冷靜,甚至算得上平和,但你就是能從他的微妙的用詞和語氣,聽出他的陰陽怪氣和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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