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狼藉、一片廢墟中,一切竟顯得十分有序。
「那把劍……有點意思。」
奧蘭陛下看著幾蟲遠去的背影,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紫色雙瞳里閃過一絲好奇。
「迪亞斯……哦,迪亞斯·阿布拉菲亞,裁判所的天才首席嗎……」
「怪不得……」
喃喃自語被風吹去,散入轟隆作響的滿漲水流。
……
……
克墨斯星。
聖廷總部。
教宗居所。
黑髮雄子側枕著軟墊,整隻蟲裹著一張薄薄毛毯,橫躺在沙發旁的長絨毛地毯上。
在他面前,堆積著 一疊厚厚的書冊。
書冊上壓著一杯剛沖不久的咖啡,小食碟放在旁邊,裡面擱著幾塊甜膩膩的小蛋糕。
書冊旁邊,是一張鋪開的星際棋便攜棋盤。
上面錯落著幾十隻精緻的手工制立體棋子,黑白雙方一場精彩異常的攻防戰,正進展到最緊張處。
塞爾蘇斯抿唇落下一子。
隨後不耐地抬起手腕,確認了終端上的時間。
1410。
已經兩個小時了,這可是他特地調整的中央星時間,不可能有錯誤。
而就算內閣會議拖得再久,也該結束了。
「梅恩!」
塞爾蘇斯沒了下棋的心情,泄憤似地將手裡幾顆全丟出去。
棋子滾落在棋盤上,好好一局棋,瞬間毀了。
「梅恩?!」
塞爾蘇斯擰眉,坐起,四處張望。
他明明記得幾分鐘前對方才給他端來點心飲品,怎麼一眨眼,就不見蟲了?
今天,是教宗閉門不出的第二個周末。
也是他給自己限定的最後一日。
明日,他將重新換上聖廷長袍,走進那奢華宏偉的宮殿,坐於寶座之上,受主教們躬身致敬,作為宇宙主宰至高無上的代理蟲,在世間公正無比地施行被賜予的權力。
今日,他要僅僅作為塞爾蘇斯,和林德談一談。
標記,不是他一隻蟲的事,也不該由他單獨做決定。
想起自己十幾日前一語不發便離開的反應,塞爾蘇斯垂眸苦笑。
他當時慌極了!
就像光天化日之下突然被扯去了蔽體之物,他塞爾蘇斯多年來的唯一私心,僅有的私心,被他想法設法藏在重重帷幕之後,鎖在一道又一道理智關卡之後的私心,就這樣,通過一次「意外」,赤裸裸地被公示於眾。
在他眼前。在林德眼前。
仿若長久居於黑暗的生物頭一次見到了光。
他驚慌失措,身體激活應激反應,心跳加速、肌肉緊張,在另一隻蟲剛剛睜開眼就要叫他名字時,被本能支配,從房間迅速逃離,離開直接威脅源,躲回了安全之處。
也就是這裡。
他幼時成長居住的地方。
他在這裡,在一本又一本有著厚厚灰塵的歷史讀物和聖廷典籍中,萌發了拯救雌蟲的願望,並於少年時期,在無數次被悲慘現狀觸動後,從這裡爬起,反覆堅定信念後再次前行。
他是被選中的存在,被賦予天賦和職責,被歷史的浪潮推到台前。
他既然能救幾萬隻蟲,便不能居於一隅,為了私心,只救一隻。
所以,終身不婚,是他十幾歲時,就弄得清楚明白、並徹底下定決心的事。
而充滿私慾、原始生物本能的肉-體終身標記,是這一信念的完全相反面。
蠻荒落後的毫無價值,卻由第一次見面後落下的小小種芽,默默長成如今的蒼天大樹,硬生生直衝沖地從各種縫隙擠出,將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和本應沉寂無波的心海,攪得七零八落、支離破碎!
如此狼狽。
……但他不能再逃了。
如此逃下去,讓林德承擔他的「錯誤」,他還有臉再見蟲嗎?
至於後續如何處理,他要和林德商量商量。
如果那隻雌蟲不是十分抵抗和討厭,公開承認,又何嘗不可?
當然會有很多額外麻煩,可若能藉此,加固和對方的聯繫,塞爾蘇斯內心最深處,滿滿地溢著喜悅。
他已藏了一輩子、忍了一輩子,眼看沒幾年就能退休,為什麼不能為自己爭取一點小小的回報?
就當這麼多年辛苦工作的犒勞。
他的珍寶,只有他能悉心呵護、小心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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