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瑜顏點了點頭，

「上次在京郊，就是陛下送我回來的。」

提到上一次，伊瑜顏明顯地感受到了身旁少年倏然變得緊繃的身體，

伊瑜顏嘆了口氣，想告訴他別這麼緊張，自己真的沒有怪他的意思，

「你別……」

一個做工粗糙的香囊映入了眼帘，

伊瑜顏怔了一下，

怕被拒絕的少年握著香囊的手都因為緊張而發白，用比蚊子都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說道：

「我…我剛才在攤販那兒買的。」

買的？

哪個攤主會把香囊做的這麼丑，砸了自己招牌的？

伊瑜顏看著香囊上歪歪扭扭的「平安」兩個字，

這是在原著里，江一瑤自焚時，手上拿著的香囊。

見少女只是看著，而沒有接過，少年一下子就慌了，

「瑤瑤，你…別看它丑了一點，但是…但…」

但…

那是我親手做的……

顧西洲難過地抿了抿唇，

他不能這麼說，以前是怕難為情，

現在他怕瑤瑤知道是自己親手做的，就不要了。

伊瑜顏突然說道：

「沒給自己買一個嗎？」

沒想到伊瑜顏會這麼問，顧西洲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說道：

「我……不記得了。」

不是不記得，是完全沒有想起過。

好面子的少年不願意讓人看見，總是會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的點亮房間裡的燈燭，

燭火惺忪下，少年認真地垂著眼帘，那雙拿慣了刀劍的雙手笨拙又小心地縫製著香囊，

他笨笨的，總是將十指扎鮮血淋漓也學不會那些技巧，還折騰壞了了好幾個香囊，

現在送給瑤瑤的這一個，是他最能拿得出手的了。

可遲遲沒有人接過，顧西洲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拿著香囊的那隻手像是有千斤重，

少年的胸前像是被沉甸甸的木板壓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蒼白清瘦的臉上竭力地想扯出笑容，可還是失敗了。

顧西洲吸了吸鼻子，

沒關係的，

一定是做得太醜了，所以瑤瑤不喜歡。

他再…再回去多縫幾個，

到時候，瑤瑤就會喜歡了。

顧西洲不願意看到少女為難的模樣，露出了一個略帶心酸笑容，

「瑤瑤，你要是不喜歡，我下次……」

他想說我下一次再送你更加漂亮的，一定讓你喜歡，

可還沒等他說完，手裡的香囊就被少女一把拿走了，

「沒說不喜歡，」

伊瑜顏仔細打量了一下手裡這個香囊，

「丑是丑了點，還是勉強能看的。」

少年黯淡的眸光頃刻間被點亮，明亮璀璨得好似白日焰火，

瑤瑤真的收下了他的香囊！

顧西洲的眼角眉梢皆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即使被自己做的香囊被罵丑，也不生氣，反而傻乎乎的對伊瑜顏笑了笑：

「那我下次再給瑤瑤做幾個漂亮的！」

夜色漸漸深了，守夜的婢女打著瞌睡，伊瑜顏毫無睡意，靠在床上，借著涼薄如水的月光，打量著手裡的香囊。

剛才和顧西洲說的話還是說輕了，

這個香囊，不是有點丑，而是非常丑。

看了一會兒，伊瑜顏忽然將手裡的香囊拆開，

一張寺廟求來的符紙靜靜地躺在手心，符紙上的內容，在經歷了漫長的兩世以後，映入了眼帘，

上輩子的江一瑤從來沒有打開過香囊，自然也不知道，

香囊裡面，藏著少年笨拙又虔誠的心愿。

「希望瑤瑤平平安安，每天都要開開心心。」

平平安安，開開心心，

可是顧西洲，你的心愿，在你走後，一個也沒有得到實現。

她既不快樂，也未曾平安。

伊瑜顏想到了原著里那個熾熱明朗的少年郎，在此刻忽然生出了遺憾的心思。

江一瑤有顧西洲求來平安，哪怕臨時之際，仍舊在為他的瑤瑤鋪路，

可是那個戰死在了疆場的少年顧西洲，又有誰來替他求平安呢？

就連他自己，都不記得在佛前，替自己求一次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