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偏薄，常常微微抿著，是一種看起來很冷淡，讓人覺得高不可攀的冷峻。

祁雲則不咸不淡地說道：

「她的身體會在這幾日好轉，寫下傳位聖旨之後，便會急速衰敗，最後……」

便以這麼輕描淡寫的語氣，決定了一國君主的生死。

少年淡然自若的模樣，仿佛在討論著什麼極為尋常的事情。

沈青雲的神色不知不覺間多了幾分傷感，

她記得，祈雲則從前不是這樣的，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成長到了獨當一面，殺伐決斷，連她偶爾都會為之心驚的地步。

沈青雲心中無比酸澀，怕在祈雲則面前失態，她掩飾一般地將目光投向了床上的女皇，

「那……她呢……」

祈雲則想做一件事情，必定會消滅所有證據，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若是這個人足夠替代女皇，那麼，女皇也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祈雲則從這句話中聽出了沈青雲的不忍與鬆動，

他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頭，反問沈青雲，

「你想如何？」

沈青雲被這一句話問得愣住了，

「我……不知道。」

過了好半晌，還是硬著頭皮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說了出來，

「只是我覺得，也沒有必要趕盡殺絕不可，她畢竟是我的母皇。」

「你當她是母皇，可是她可未必把你當做女兒。」

祈雲則的語氣是那麼的平靜，卻讓沈青雲的臉色霎那間失去了血色，變得慘白一片。

沈青雲的神態盡顯狼狽，卻沒有任何改變主意的想法，

祈雲則

「我現在算是徹底相信了你之前說的話了。」

「什麼話？」

沈青雲呆愣愣地抬頭，

祈雲則沒說話，目光越過了她，落在了躺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換做之前的沈青雲，雖然人是蠢了一點兒，可若是讓她做出抉擇，可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婦人之仁，

可是他認識的沈青雲，雖然一直被輕怠忽略，

可是骨子裡，卻仍是有良善在的。

沈青雲可以有婦人之仁，可是未來的帝王可是絕對不能的。

祈雲則不帶一點兒感情地說道：

「你應該明白，即便是我不動她，她也活不了多久。」

「我知道，」

沈青雲將臉深深地埋入掌心，語氣疲憊，

「可是我就是下不了手。」

祈雲則垂著眼眸，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沈青雲這一句近乎呢喃的話，

少年青絲垂下，衣襟也不工整，無端添了些慵懶。

他居高臨下地瞥了沈青雲一眼，丟下一句，

「隨你。」

————

「怎麼辦？」

向來驕矜自傲，像個小孔雀一樣的少年，

此刻眼眸中水霧瀰漫，眼尾攀上了斜紅，帶著自己都未意識到的楚楚動人。

尤其是當他用那一雙含淚帶霧的桃花眼看來的時候，簡直能望入人心一般。

伊瑜顏嘆了口氣，溫柔地用指腹抹去少年自眼眶滾落而下的淚水，

「綏衣，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到了現在，我們必須得直視一個問題。」

少年一動不動地，乖乖地任由她擦拭淚水，被淚水洗滌過的黑眸越發純粹明亮，就像是雨過天晴一般。

燕綏衣垂下眼眸，

「我知道，是誰上位的問題。」

他不是笨蛋，該懂的他都懂。

伊瑜顏見他這麼心裡清楚，也不再說多，只是向他，道明了自己的想法，

「我希望，沈青雲能上位。」

燕綏衣與女皇關係密切，再加上他的身份，對任何皇女都沒有威脅力。

若是讓他來當公證一方，最合適不過。

「為什麼？」

燕綏衣心裡很亂，在聽到伊瑜顏的話後就更亂了，幾乎是

「我不明白，沈青雲，」

「若是從前的那個沈青雲回來了呢。」

這句話里的深意連此刻心神大亂的燕綏衣都聽得出來，

從前的沈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