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聰明的孩子，只有世界本源的能量才能稍稍遏制住『熵』的增加，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遲釗華等人聞言不由露出嗤之以鼻的厭棄神色，而暮瑟卻認同般點點頭：「也是，人類自古就會為了永生而費盡心力，甚至不擇手段，即便是普通人也會想盡辦法追求健康和長壽。」

「不過話又說回來……」

第八百一十二章 回到最初42

在一連串密集的火炮彈藥中，一個身穿黑袍的高大身影安然若素地站在城牆根下，周身被一層透明罩包裹，所有物理攻擊對他毫無作用。

「主教的免疫護罩？」遲釗華舉著望遠鏡仔細看去，「身高確實相似，他沒死？」

「應該是如我們之前猜測的那樣，王大志獻祭自身請求獄主神降，獄主的分.身占據了他的肉.體。獄使的異能本就是獄主賦予了，祂有免疫能力也正常。」

「只要是異能力就有用盡的時候，繼續打！我看祂能撐多久！」

炮火聲連綿不斷地持續著，全方位無死角地打擊在防護罩上，甚至有一小隊效仿蜈蚣巨怪那般鑽入地下企圖挖地道直達獄主真身腳下。

暮瑟捧著儀器逐步靠近城牆，繞著這具包裹在重重遮掩下的真身細細打量。

獄主喋喋不休地闡述理念未嘗不是在剖析自己的心路歷程，暮瑟從中聽出了一個驕傲自負、實力強橫的智慧物種對於永生不滅，乃至超越宇宙界限的無限貪婪。

祂早年在探索出「熵增」定律後對宿命、註定產生了極端的不甘與憤恨，於是想方設法去打破這一定律，可越是反抗越是證明了「熵增」的不可逆轉。

無論多高位面的智慧生命，無論他們在低等位面被奉為何種神明，無論他們是否擁有摧毀星球、跨越時空的能力，最終都將和宇宙中所有有機的、無機的、強大的、弱小的物質一樣，歸於虛無。

祂很可能曾以為自己會「永恆存在」，或遇到了什麼機緣讓祂誤以為自己可以「永恆存在」，而當祂發現這份永恆不過是自己的妄想，亦或當祂日益衰老瀕臨死亡，這份恐懼倏然爆發，讓祂不顧一切地去掠奪能減緩熵增的資源。

恐懼，對死亡的恐懼，時時刻刻、分分秒秒地深植於祂心底，以致於化成了祂操控未知粒子的能量來源。

祂利用恐懼摧毀一個又一個小世界，從中汲取養分，嘴上說著已經放棄對抗熵增，卻一直在減熵的路上拼命掙扎，狼狽又可悲。

「別人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到這些反派這裡就成了『能力越大搞事越大』！」暮瑟聽著耳機里傳來沙曉婷的吐槽不由舒展了眉眼，她略一沉吟抬手讓戰士們停下了攻擊，防護罩內毫髮無損的斗篷男微微抬起了頭顱，露出一張長滿眼珠的人型臉龐。

暮瑟沒料到【主教】肉.身已被侵蝕改造成這副尊容，驚了一瞬方才道：「獄主這般任由我們攻擊卻不反抗，是在憋什麼大招嗎？」

不待對方回話，暮瑟看著對方滿臉的眼珠子從容笑道：「獄主對藍星頗有研究，不知可聽過一句話：『人活著就是在對抗熵增定律，生命以負熵為生』。」（*出自薛丁格）

「正因如此，人們會將各種美好的品質作為一生修行的準則，善良、勇敢、機智、謙遜、克制等等，這些品質無一不是在對抗無序混亂的黑暗面，每一個普通人一生都在與無序混亂做抗爭，即使是最懶惰最惡劣的人也會為了負熵去吃飯睡覺，以免紊亂身體健康。

「我們對抗熵增就是為了獲得永生嗎？當然不，這只是我們渺小生命體存活於世的基本追求，我們不以為恥，反而在短暫的、有限的生命里將負熵發揮到極致。」

大約是聽不下去暮瑟對低智人群的吹捧，獄主不屑地冷哼一聲：「哦？你不會想說本獄主還不如你們人類吧哈哈哈！」

「不愧是獄主，都會搶答了呢~」暮瑟輕佻地揚起嘴角，「您這種怕死怕到發瘋的心理素質，說實話確實不如人類呢！」

「你！放肆！」

在這一剎那，暮瑟清晰地感受到來自高維度的等級壓迫，仿佛呼吸和心跳都被掠走，然而獄主的失態不過須臾，轉瞬就恢復了平靜，「你不必激我……」

暮瑟直接打斷了祂，「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先不說熵增不可逆是有封閉環境的前提，就說您這副勢要把所有生物拖下水給您陪葬的瘋狂，任何生物都可以鄙夷您。您所在的種族怕也容不下您吧？」

似是戳到了獄主的痛腳，比上一次愈發可怖的壓迫感瞬間襲遍暮瑟全身，令她不自覺地心跳加快、頭皮發麻，可她的神色仍是那般鎮定無畏，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對發怒者的輕蔑與嘲諷。

防護罩內獄主身著的斗篷忽而無風自動起來，蓋在頭上的帽子倏地吹落，露出光溜溜的一顆人型腦袋，眾人這才看清，長滿眼珠的不僅是臉還有整顆頭顱，甚至露出的脖頸處也推擠著猩紅色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