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陽讓立側妃假意被王家人收買，偷偷將路小柒好不容易製作出的大批量火藥泄露給王家人，卻只告訴他們這炸.藥的威力比普通火藥大一點點。

王家得到這批火藥後，鍾離陽不惜暴露埋藏在王家十幾年的眼線，只為慫恿他們走入他布下的陷阱。

於是，王家在惠山腰點燃了大批火藥，本是打算起到恐嚇作用，半夜驚雷讓姜、魯兩軍炸營，繼而產生誤會互相殘殺，以挑撥姜、魯兩國聯盟關係。

就算效果沒那麼好，只要有人員傷亡雙方就必然會有摩擦，聯盟便不攻自破了。

對於一個敢用一國國庫稅銀充實自家腰包的家族至上者而言，死個幾千上萬「賤民」就能讓家族渡過難關，恢復昔日榮光，那是再划算沒有的買賣了！

畢竟亂世越長久，世家才能越穩固。

結果，火藥威力太過猛烈，直接炸塌了一大片山腰，活活砸死了數十萬大軍！

王家這下捅了個天窟窿！

而這一切，不過是鍾離陽預料之中的結局......

***

時間調轉到當下，暮瑟緩緩睜開雙眼，即便隔的很遠，營地倖存者的哀嚎求救聲仿佛能隨著黎明前的寒風吹進她的耳畔，她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道：「幾十萬人為你的野心陪葬，你可滿意了？」

捏住她下顎的手緊了緊又鬆開，鍾離陽像是一夜間釋放了所有壓抑的情緒，曾經人畜無害的面容變得犀利而張狂，他放聲大笑，倏地從身後一把摟住纖瘦的女子，把臉深深埋在她馨香柔順的長髮里，讓人看不清的表情。

「我不滿意。」悶悶的聲音像是在撒嬌，可任誰也難以對這個談笑間令五十萬大軍灰飛煙滅的男人報以柔軟的情態，暮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只隨他抱著，沉默不語。

「娘娘，你太容易心軟了，哪怕皇室那兩個廢物如此苛待柳家，哪怕這群畜生曾那樣踐踏過你的故土，你還是不願傷害『無辜人』的性命。

「可我天真的皇后娘娘啊~這是三國爭霸的亂世，人命如草芥不僅是指百姓，還有成為敗寇的王者，只有贏家才有活下去的資格，亂世下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脖頸又麻又癢的觸感配合著鍾離陽陰森詭異的語調，不由得讓暮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試圖掙脫男人病態的禁錮，卻被更加用力地抱緊。

鍾離陽似是惋惜地長嘆一聲，「娘娘總是這麼固執~您也不想想，五十萬訓練有素的士兵哪裡是這麼容易能俘虜的，一旦反噬，我們就會功敗垂成，微臣只是防患於未然，一勞永逸罷了！」

暮瑟不想和他爭辯，兩人成長的環境、閱歷和信仰不同，鍾離陽是地地道道的古人，三觀和現代人必然有區別，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有不同時代的局限性。

她說服不了鍾離陽，反之亦然，那暮瑟幹嘛還要浪費口水？

然而看不透她內心想法的鐘離陽，只以為柳暮瑟不屑與欺騙利用她的人說話，他略顯焦躁地繞到女子身前，死死盯著對方的雙眼道，「娘娘忘了一年多前的祁揚遭受過的苦難嗎？那半城百姓就不無辜嗎？那被淹沒三分之二土地的潭州百姓就不可憐嗎？牛家村上下117口村民死得就不冤枉嗎？

「亂世早一日結束，百姓就能早一日得到安寧，區區幾十萬大軍算什麼呢？我們是親手在締造一個全新的朝代啊！」

暮瑟看到鍾離陽目光中透露出的狂熱與野望，與大部分追求理想的男人沒什麼不同，只是他更加聰明城府更深罷了。

突然就有些索然無味起來，暮瑟抬手在男人眼前一拂，揚起細碎的白色.粉末，鍾離陽一時不察吸了不少，頓時昏倒在地。

「下面沒我們的事了，走吧。」

暮瑟看也不看倒地的鐘離陽，邁過他的身體朝一直待在陰暗處默不作聲的憚青走去。

憚青一愣，「你......」他以為暮瑟會被鍾離陽說動，繼而留在祁揚或前往易國，「去哪兒？」

暮瑟最後望了一眼惠山方向，這才轉頭看向憚青，「你想去哪兒？這兩年都是你跟著我跑，現在換我陪你吧！」

憚青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繼救災那次少年迅速成長後，這段時間跟在易國軍.隊裡憚青的性子也被磨練得越加沉穩了，換做以前看到其他男人靠近暮瑟他早就跳過來把人扔出去了，如今卻會考慮很多，以致邁出的腳步漸漸遲緩起來——

貿然衝上去她會不會不高興？

她會不會因為間接害死那麼多人而愧疚難過？

她會和鍾離陽一起去易國嗎？會再次成為別人的「皇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