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冷硬的聲音打斷了他:「別說了。」
閔疏話頭一頓,一抬頭,對上了魏長川沉黑的眼睛。
男人垂眼看著他,沒有表情,眉心有一道淺痕,額角和下頜微微繃緊。
閔疏一看,忽然清醒了過來:「我說錯話了,你別在意。」
魏長盯著他沒說話,閔疏的聲音逐漸小了,到後面也不敢說話了,有些僵硬地縮著脖子,知道自己把魏長川惹毛了。
壁爐中的火焰燃燒著,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不知過了多久,魏長川才道:「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
閔疏聽ⒼⓁⓉⓉ了,趕忙殷勤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他舉起手保證道:「我不會再說了。」
魏長川垂眼看著他,臉上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閔疏有點心虛地屏住呼吸,抿了抿唇,覺得有些尷尬,知道魏長川是生他的氣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客廳里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但同居在一起就是這點不好,在同一屋檐下,情侶鬧了彆扭都沒地方躲。兩個人都不說話,卻還是腿搭著腿,手牽著手。
就在這時,電視裡的默片播完了,屏幕上的小人朝觀眾席鞠躬,音響發出』滋啦』一聲,接著驟然回歸黑暗。
閔疏一震,扭頭看了電視一眼,順勢也看到了上面的掛表,已經晚上九點了。他回過頭,將身子坐直了些,小心地看了眼魏長川,低聲道:
「……我先去洗漱了。」
魏長川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放開了他的手。
閔疏如蒙大赦,趕快從男人腿上溜下去,一路躲進浴室,洗臉,刷牙,換上乾淨的睡衣窩到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悶氣,魏長川好半天都還沒回臥室。
閔疏躺在的被窩裡,心想他也真是鬼迷心竅了,居然說出那種話,魏長川肯定是生氣了。
他這副爛身體,任誰看都會是在末世里最先死的那個。竟然就這麼湊巧地活下來了,這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人家高興都來不及呢,他居然還不知好歹地說出那種話……閔疏緊閉眼睛,眉頭微微蹙起,腦子裡紛雜一片,一會兒是外交部寄過來的信,一會兒是孤兒院照顧過他的阿姨們的面孔,一會兒又是大學宿舍的三個室友。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個孤兒,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太多羈絆,甚至一度覺得在島上靜靜死去也很好。
然而在真正面臨末世之時,他才發覺自己原先的想法有多麼天真,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他在意的東西。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閔疏思緒一頓,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是魏長川進了臥室,走近一旁的浴室,過了一會兒,浴室里響起水聲。
閔疏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朝內側縮了縮,面對這白牆,有點拿不準魏長川是不是還在生氣,有點不敢回頭。
過了一會兒,浴室里的水聲停了,門被打開,沒過多久,閔疏感到另一側的床榻陷下去。
他這邊兒還沒掙紮好要不要回頭,一隻手臂就摟過來,接著,閔疏就感到後背貼上了熟悉的灼熱溫度:
「生氣了?」 魏長川在他背後問。
閔疏一愣,隨後轉過身,抬頭對上魏長川的眼睛。他洗了臉,幾縷微微濡濕的黑髮落在額前,眉眼顯得更加深邃,正在暖黃的燈光下垂眼看著他。
閔疏猝不及防地被帥了一跳,趕忙道:「沒有。」 隨後眨了眨眼,湊近了些,道:」哥呢,生氣了嗎?「
魏長川沒說話,只是伸手摟住了他。他將那件被淚水打濕的衣服換下了,身上散發著沐浴露的香氣,非常溫暖。閔疏的神經微微鬆弛,不禁放軟了身體,主動抱住了魏長川:
「別生氣,我以後再也不說那種話了。」
魏長川眉眼間神情稍緩,心裡的氣早就消了,聞言,他也伸出手,緊緊將青年抱進了懷裡。
他其實知道自己對閔疏太兇了。
「倖存者內疚」是一種普遍的心理現象,尤其在經歷極端創傷事件後,一些倖存者會為自己的幸運感到困惑,甚至對自己的倖存感到愧疚。他們可能會認為自己本應做得更多,或者覺得自己不配成為倖存者。
這些情緒在類似的情境中十分常見,更何況閔疏是一個溫順且熱心腸的人,他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再正常不過。
可他就是聽不得閔疏說一個死字。
青年的脆弱是擺在明面上的。一開始,他只是站在基地的角度希望青年能夠強壯一些,至少能在病毒面前爭取到一線微弱的生機,後來這種擔憂逐漸變成了憐惜,隨著情感投入越深,這種憐惜變為了深深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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