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葉京華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繼續道:「既是益州人士,想必趙主事是京城另置了家宅?」
趙寶珠聽了,有些訕訕:「是……不過京城宅貴,還是多靠了太子殿下善心,下官才得以有棲身之處。」
京城寸土寸金,置辦宅子所需的銀錢絕不是他這個小小七品主事的俸祿可以負擔的。事實上,普通的京城官員鮮少有能夠負擔起在京城置業的,不是藉助在朋友或親戚家,就是租住其他大戶的宅子。若不是太子殿下念舊,賜了他一棟宅子住著,趙寶珠如今還不知在何處蝸居著呢!
「是嗎?」聞言,葉京華似是來了些興趣似的,問道:「不知趙主事現居何處?」
趙寶珠也習慣了京城中人對他感興趣多半是為著太子的干係,很坦率地道:「就在南華門過去五道的干芝巷裡。」
聞言,葉京華點了點頭,也沒再追問下去,似只是隨口一問。正好此時,馬車緩緩停在了吏部衙門前,趙寶珠看了眼窗外,暗暗提了口氣,他一路上都想著要好好感謝一番這位好心的葉大人,如今眼看著就快到了,趙寶珠終是鼓起了勇氣,抬起頭向葉京華道:
「今、今日之事,還得多謝葉大人施以援手——」趙寶珠緊張地漲紅了一張臉,磕磕絆絆道:「若、若是改日有空,還請大人到寒舍一敘。」
趙寶珠話剛出口,心中就大叫不好——他平白無故地叫人家上門做什麼?!他的小宅子跟人家的比定然簡陋地不能看,裡頭連口好點的茶都沒有,怎麼好叫人家上門來呢?
然而,正當趙寶珠低頭尷尬之時,就聽到葉京華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好。」
第149章 番外(五)
趙寶珠都不知道他當天是怎麼回到吏部的。他渾渾噩噩地下了差,回到家,待堂島床榻上才終於覺得身下不是鬆軟的雲朵。葉京華的突然出現就像是一段幻夢,趙寶珠在短時間內受到了太多驚嚇,隔天再想起來,竟一時分不清那到底是他做的夢還是確有其事。
不過很快刑部那邊傳來消息,他的青州瀆職一案被宣判為不實,訴狀被原樣打了回去,趙寶珠才敢相信當日發生的一切確實是真的。
瀆職一案水落石出,趙寶珠清白分明,心中總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趙寶珠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又覺得有些不安——他這真是欠了葉家那位公子一個大人情,趙寶珠在心中盤算著如何才能換上這份恩情,隨即便想道那日他犯傻邀請人家上門的事。
印象中那位葉少爺似乎還答應了?趙寶珠模模糊糊地想道,但很快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人家定然也只是出於禮節說說罷了,不能當真。
如何還葉京華的人情這件事一連困擾了趙寶珠好幾日,同時吏部中每日事物繁忙,時不時就有人找趙寶珠麻煩,搞得他焦頭爛額。
這日,趙寶珠正與他在京城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御前侍衛藍煜坐在酒樓里對飲。
趙寶珠拿起酒杯,將裡頭的酒液一飲而盡,再『砰』的一聲將杯子放回了桌上:「藍兄,今日真是多靠了你——」他抬起頭來,眼圈有些泛紅地坐在對面的藍煜:「若不是藍兄恰好經過,我今日恐怕就真有些麻煩了。」
自從趙寶珠入吏部以來因著自己寧折不彎的性子得罪了許多人,收到對他不滿的人或明面上或暗地裡的威脅也是常事。青州瀆職一案剛剛結束,今日他一下職卻就被不知從哪個簡陋小巷中衝出來的一大堆小混混圍住,若不是藍煜正巧經過,恐怕場面不會太好看。趙寶珠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那群小混混背後必定是有對他不滿的世家大族暗中指使,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
「真不知道這種事情什麼時候才是個頭。」趙寶珠將酒杯滿上,又是一口灌進了嘴裡,抬頭對藍煜道:「他們難道不明白自己已經占了太多並不屬於他們的好處了嗎?為什麼他們可以如此不知廉恥?」
在他對面,藍煜微微皺著眉頭,有些擔憂地看著趙寶珠。在見少年又要將面前的酒壺倒滿時,他伸手按住了酒杯:「趙大人,別喝太多。」
趙寶珠動作一頓,這才反應過來這本該他答謝藍煜的酒宴,到頭來卻變成了他一個人在訴苦。趙寶珠很是不好意思,他紅了面頰,訥訥地放下酒杯,有些尷尬地說:
「對不住,藍兄,我——」
藍煜用一個柔和的搖頭打斷了他,道:「您不必向我道歉,趙大人。驅散糾纏官員的流氓是我應盡之責,您也不必為了這個感謝我。」他說到這兒,勾了勾唇角,道:「再說,今日「醉仙居」這一桌好酒好菜,還得謝過趙大人。」
為了答謝藍煜一直以來對他的幫助,趙寶珠今日特意在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之一醉仙居設下了宴席,雖然只是最低等的菜肉席,但是菜式已經十分精美,味道也很好。趙寶珠聞言,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對藍煜道:
「合藍兄的胃口就好。」
時間已經很晚了,趙寶珠也不好讓藍煜一直在這兒聽他吐苦水,說著便朝一旁的店小二揮了揮手,掏出錢袋準備結帳。當拉開不算鼓的錢袋上的鏈子時,趙寶珠眉梢一動,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些許肉疼的神情——吏部主事一個七品官兒的俸祿實在微薄,付清這頓飯錢意味著趙寶珠接下來的月余都要吃麵餅子就鹹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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