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十分茫然,也不知這趟來找趙寶珠的結果是好還是不好。
吏部衙門內,常守洸望著王瑜仁略顯踉蹌的背影,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有那麼個又蠢又毒的嫡兄,也真是為難他了。」
趙寶珠本來滿心沉肅,聞言卻』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又蠢又毒,常守洸的形容再確切不過!
「常兄是先前就認識王家那兩兄弟嗎?」他好奇道。
常守洸點了點頭,道:「我在離京之前也曾在國子監就學。王致遠比我年長,我在國子監是此人的名號已有』赫赫威名』。」
他語氣諷刺,顯然這個』赫赫威名』意在諷刺。
「王致遠此人是王尚書唯一的嫡子,」常守洸靠在椅背上,將王家之事娓娓道來:「此人囂張跋扈,自小就是個霸道的主,王尚書本來是想讓他入軍營的,可王夫人捨不得兒子去受那些皮肉之苦,便讓他入了國子監讀書。聽聞這廝每日上學都要在腰間別一柄馬鞭,見到看不順眼的人就抽,國子監內許多伺候的小廝書童、甚至家世不顯的學子,都挨過他的打。」
常守洸眉目中浮現起些許厭惡,道:「聽聞他還曾失手打死過兩個書童,此事在國子監爭議不小,後來王家賠了那名監生一筆錢,便算是了了。」
趙寶珠登時駭然:「竟然有這樣的事?!」
他眉頭緊蹙,眉眼中閃過厭惡,咬牙一拳砸在一旁的矮桌上:「竟敢如此草菅人命,真是駭人聽聞!這樣的人竟然能被選入朝廷官吏,還掌管百官升降調令之權,豈有此理!」
常守洸聞言冷笑一聲:「國子監的監生靠祖輩蔭封入仕,只要通過吏部考核便是,考核的是監生的學識,又不是人品。」他頓了頓,面上嘲諷之意更濃:「那考核不能跟科舉相比就不說了,甚至考核不過的監生還能繼續回國子監學習,來年再考,王致遠是兵部尚書之子,誰敢讓他不過?這官位不如說是朝廷親手奉到他手上的。」
聞言,趙寶珠亦沉默下來。若說他往日對所謂的世族蔭封還不慎了解,在吏部就職之後,他對這其中的內情可謂是了如指掌。
吏法規定,京官四品以上,地方官二品以上,就可以推薦至少一名子侄入國子監學習。而官位更高的,如三公九卿國公侯爵等諸位大人能推薦的人數則更多。而國子監的監生一旦學成,不必通過科舉,只用通過吏部的考核便能入仕為官。就如同常守洸所說,這種吏部考核的難度往往大大低於科舉,基本稍有學識之人都可以通過,且通不過的還可以每年再考。比起沒有資格進入國子監的寒門學子來說,這些權貴的後代可以說是只要稍稍在學業上有所精進便能出仕。
可以說在入朝為官上面,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公平』可言。
可元治帝到底是個明君,與大批啟用貴族子弟的前面幾代君主不同,他甫一繼位就修改了吏法,宣布於國子監出仕的監生授官最高不能超過五品,且三年之內不能升遷。
這條律法聽起來很嚴苛,但是細細想來,多的是辛辛苦苦十年寒窗,從科舉入仕的舉子只能從六、七品的芝麻小官坐起,中舉之後還要苦等官位騰出空來。而這些監生享受了最好的教育資源不說,還每年都能有機會取仕,幾乎是埋進國子監的大門就已經是半個官身了,實在已是受盡優待。
然而就是這麼一條限制,都在元治初年的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世族們紛紛聯和起來向剛剛登基的少年元治帝抗議。理由說來說去自然就是那麼幾條,什么元治帝不遵祖制,肆意修改舊法,對有功之臣的後人卸磨殺驢等等,鬧得朝堂雞犬不寧。
元治帝是頂著壓力,狠狠發作了幾個世家,同時又提拔了包括現在的戶部尚書良康在內的一眾新人,拿出了幾項實打實的政績,這才坐穩了龍椅。
自此也不難看出為什麼趙寶珠會被刺殺。這些世家大族早已過關了順風順水的日子,將一切優待都視作』理所應當』,任何出現在面前的阻礙都會被視作對貴族地位與權威的挑釁,為此刺殺一個五品小官又算什麼?
新帝繼位,尚且要受他們的一番磋磨,更別提是趙某。
「你之前種種舉動,算是戳到他們的肺管子了。」常守洸揚了揚眉,對趙寶珠道:「我估計現在京城世家中有一大半都對你恨地牙痒痒。「
常守洸想起趙寶珠先前的作為心下都心有餘悸,自銓選斷了這些世家子弟的升遷之路,當眾頂撞世族之首的曹尚書,罷免兵部尚書之子——
常守洸咧了咧嘴,揶揄地看向趙寶珠:「說實話,你做的那些事,若是換個人,恐怕已經屍骨無存。」
聞言,趙寶珠抬起眼來,蹙了蹙眉,似乎是有些不贊同的樣子。
常守洸就挑了挑眉,覺得趙寶珠還是沒搞清楚這京城的水有多深,傾身向前,好奇地問道:「誒,難不成葉京華或者太子殿下就沒跟你說過,讓你稍微收斂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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