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縣縣令一聽,面色立即一僵。話說的倒是輕巧,互通有無——若商隊都去了無涯縣,那他們的生意不就少了嗎?
趙寶珠卻似是沒看到他僵硬的神色似的,又轉頭看向旁邊的理縣縣令:「我聽說此次童試,理縣中秀才之人最多,想必於辦學一事,我還得向齊大人多多請教。」
趙寶珠就這樣將在場的縣令都點了一遍,眾人聽下來,皆是心驚——這趙姓小子竟然對州內各縣的狀況如此瞭然於心。
要知道他們此前雖未與趙寶珠直接見面,在聽聞他似是對尤家有所不滿之時,心中大多都是輕蔑的。一個毛頭小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上來就想那世族鄉紳開刀,必然不能長久。眾人帶著嘲弄的態度,都不想與趙寶珠扯上關係,只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將事情做成了!
原本眾人以為,趙寶珠是憑著一腔血勇擒住尤二尤三,然而如今一看,似又不全是。
眾人心驚之時,趙寶珠將各縣優劣點了個遍,最後心滿意足地總結陳詞:「過往之事不可追,但今後之事,還需各位多多襄助啊!」
聽到這話,眾縣令差點將眼珠都瞪出眼眶。個個目光差點將趙寶珠的臉皮剝下來——這趙姓小子不僅無禮,竟還如此狂妄,說是獅子大開口都是低估了他!
要知道往年之絲稅雖多,可也有定量,付完這一筆,他們兩清。
可這襄助發展一事不僅沒有上限,還極其繁瑣複雜,雖長久來看有利於民生,對各縣縣令卻不是什麼好事——誰知道這一幫得幫多久!
趙寶珠說罷,眾人一時沉默,都瞪著趙寶珠,誰都不想接這個話。
然而此時,上首的葉京華又適時開口:「此法甚好。」
他一開口,眾縣令齊齊抬頭,見葉京華誇過趙寶珠,便轉過眼,目光不冷不熱地籠在他們頭上:「諸位覺得如何?」
眾縣令能怎麼說?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趙寶珠真是不知從何處得了機緣——這位葉二公子分明就是來給他撐腰的!人家擺明了是站在趙寶珠一邊,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甚至不提葉京華的身世,他們都沒什麼話好說。
眾縣令一連串地俯首附和:「此計甚好,甚好——就按趙大人說的來。」
到了這時,葉京華面上也沒露出什麼滿意的樣子來,只見他向後靠在椅背上,淡聲道:「既各位大人願鼎力相助,便請回去後各擬公文,一一詳述各縣願如何襄助無涯縣,彼時我一同上奏。」
聽了這話,眾人差點兒沒把牙咬碎——都不敢把頭抬起來,生怕自己猙獰的面孔被葉京華看了去。
這位葉二公子實在是太厲害!才將將及冠的年紀,竟然於為官之道就如此純熟。
要知道這種口頭上的約定,雖這時說了,彼時出了無涯縣,回了自己的地盤,再問起來一問三不住——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然而由葉京華這麼一說,忽然就變成他們自願援助無涯縣。並且還要作為公文寫下來,只要這公文被遞到了巡撫處,今日的口頭約定一下子就成了青州之集體新政,到時候再想抵賴,可就是瀆職了!
眾縣令登時心中泛起苦水,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得不應下來。只恨這葉二公子對官場的彎彎繞繞太清楚,將他們的後路全數堵死,一點兒迴轉的餘地都沒有。
葉京華看了眾人一眼,一錘定音:「就這麼定了,現農忙之時,想必諸位也政務纏身,便都回去吧。「
這時候倒是想起農忙來了,話是說的很好,實際意思就是事情談妥了,趕緊滾。
但葉京華叫他們滾,眾人也不得不滾。縣令們朝葉京華作揖道別,一個二個神情都很勉強,連場面話都說不出來幾句了。然而趙寶珠的面色卻由陰轉晴,一改來時的高傲,竟笑盈盈地起身一路將他們送到門口:
「諸位大人慢走。」趙寶珠滿面笑容,親熱地捉住岐縣縣令的手,眼裡儘是真誠:「我年紀小,不通禮數,今後還需諸位前輩多多教導。」
岐縣縣令面上的假笑都快繃不住了:「呵……趙大*人言重了,不敢當,不敢當——」
「誒,這麼見外做什麼呢?」趙寶珠仿佛沒看到岐縣縣令的勉強似的,道:「若諸位不齊,往後叫我一聲趙小子便是了,大家都是同僚,往後要多多聯絡才是啊!」
誰要跟你聯絡!
諸縣令皆是咬牙,此次一見面,他們就差點剝下去一層皮,再多見可還了得!
眾人心中不忿,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和趙寶珠一陣推諉,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衙門外。然而就在這時,身後一直被隱隱約約隔絕在對話之外,晾了許久的資縣縣令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眼珠轉了轉,似是覺得沒人注意到他,竟然想要趁機跟著其他縣令溜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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