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件事本身,元治帝並沒有多想。葉氏一族往上數幾輩便已因著子弟善書法在憲州楊名。還曾出過一門父子兄弟三狀元的佳話。葉京華的祖父更是一代大儒,在憲州創了睢陽書院,每年都有天下各地的讀書人爭先投入門下。
因此,葉府的僕人能通過鄉試他一點兒也不意外,便也沒在上頭細想,更沒往葉京華身邊帶著的那個小兒郎身上聯想。
聽夏內監這麼說,他倒是頓了頓,忽得想起什麼來,若有所思地道:「你覺不覺得,慧卿臉色不太對?」
這幾日葉京華被他扣在宮裡,元治帝左看又看,總覺得他身上有什麼地方不太對,但卻說不好究竟是何處。夏內監聞言一愣,頓了頓後道:
「這……」他想了想,猶豫地看了元治帝一眼:「老奴眼拙,還真沒看出來。許是葉二公子這幾日累得狠了,所以臉色不大好看。」
元治帝皺著眉想了想,到底沒想出什麼,揮了揮手從座上站起,背對著夏內監道:
「行了。今天就讓慧卿回家去吧,這幾日累著他了,讓他將年前遼東獻上來的參帶回去吃。」
夏內監低頭應聲,退出去傳旨去了。心裡盤算著幾日元治帝斷斷續續賜下來的各類物什要用幾輛馬車才能全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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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翰林院內眾考官正圍繞著葉京華將來的歸屬問題展開爭論。
楊翰林首先開始吹鬍子瞪眼,揮舞著手上的考卷道:「這樣的人才必歸我翰林院!看看這文采、於文史之通曉,必是著書的好苗子!」
平均年過半百的考官們聽了這話,紛紛氣的滿臉通紅。有人抬手就要去搶他手中的卷子:「老匹夫!你可別把這卷子撕壞了!」
令人說:「一派胡言!真當你們翰林院是什麼好去處?如此天縱奇才必是我兵部莫屬!」
另外有人不服:「哪有如此清貴家的公子去你那腌臢地方的?他對錢糧之事如此有見地,倒不如來我戶部!」
「我吏部——」
「我禮部——」
上首的良康見他們一副要將六部全點一遍的架勢,閉著眼不耐煩地輕咳了一聲,沉聲道:「都給我閉嘴。」
堂下吵得不可開交的眾人只好閉上嘴,回頭看向良康。只見他倚在太師椅上,微微撩起眼皮,瞥著下面的人幽幽道:
「這一位的去處可不是你們能決定的,少操點心吧。」
眾人聽了這話也想起來,是了,這位葉二公子簡在帝心,還有個宰相爹,哪裡輪得到他們來操心。
良康一揮手:「行了,別聚作一團,都批卷子去。」
眾人這才戀戀不捨地放下葉京華的卷子,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跟手上水平參差不齊的考生試卷鬥爭去了。可是看了葉京華的文章,再看餘下的這些,未免生出不少落差,一時間眾人皆是齜牙咧嘴,就快沒把鬍子都扯掉了。
良康作為主考官,並不需要親自下場閱卷,他端著侍童端上來的老君眉喝了一口,繼續窩在太師椅子上假寐,臉上浮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活似一尊彌勒佛相。
下首,一考官皺著眉頭將手下的試卷上打了個大大的紅叉,將試卷撫到一邊,嘆了口氣,又從手邊堆積如山的試卷中抽出下一張來。
宣紙放到眼前,他忽得眼前一亮。
這份試卷上的字寫的倒是不錯。
雖筆力還稍有欠缺,但比劃見已有了一番態勢。看到這筆讓人心曠神怡的好字,考官舒了口氣,緊蹙的眉頭總算是鬆開了些,有了細細看下去的興致。將兩道策論題看完,考官高高挑起了眉,這倒是有些與眾不同。
這位考生的破題之法很是與眾不同。尋常考生為了稱讚元治的明君之治,大多都從元治帝繼位以來的政各項令陣列起,但也因此往往泛流於表面的毛病。然而這位考生卻著筆於地方治理,特別著重於農。
所謂士農工商,「農」本應該是擺在工商之前的國家之本,但隨著元治朝的國力愈發強盛,現今民間「笑貧不笑娼」之流傳播甚廣,令人唏噓。
考官暗暗在心中點了點頭,抬手撫須,目有贊善之意,難得有這麼腳踏實地的考生。只是對典集的引用還差點意思,文采只能算是一般,言語懇切卻過於生硬——考官在心中對這張考卷的各個方面都一一有了評價。與其餘被他立即黜落的文章想必還算是言之有物,只是這學問上火候還是欠缺。
他有些拿捏不准,便將卷子翻過去,準備看看最後一首詩帖寫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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