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年幼起,這兩人就不曾想過要放過他。
在他身上養蠱,做各種各樣的嘗試,不顧疼痛強行將安神咒一寸寸烙在他身上……此後雪綢生意蒸蒸日上,那段記憶也逐漸變得模糊,仿佛不曾存在過,他們還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人。
「這是什麼話?」女人嘆息著打斷他,語氣顯得分外真誠,「若是真的想要殺你,你現在怎麼還能好端端地站在我們眼前?」
一直沒說話的男人冷哼一聲,聲音里依舊帶著令人作惡的倨傲:「你該慶幸自己命大,這麼多年,居然還能逃過金羽閣的追殺!」
「畢竟生育一場,骨血交融,」女人指了指他手中的劍,「你現在放下劍,我們還能心平氣和談一談。」
婁危「哈」了一聲,眼神譏誚:「談什麼?」
他握劍的手反而力道更大,每走一步,深入骨髓的痛楚便清晰提醒他,若是再往前走幾步,他很有可能還沒走到那兩人面前,就被那看不見的細線分割成無數份,從此神魂破滅,永世不得超生——可他卻像是無知無覺般,繼續朝著走著,裸露的皮膚浮現出道道縱橫交錯的血痕,有血珠順著落到地面,匯成了一條細細的血河。
婁危現在的形象和惡鬼無甚差別,女人氣定神閒,像是料定婁危傷不到她一般後,繼續開口:「我和你爹這幾年仔細想了想,這麼多年過去,實在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替代品。」
「你若是想通了,」女人彎了下唇角,朝著婁危招了招手,姿勢看起來和召一條狗沒什麼區別,「便回到我們這裡。」
「我和你爹可以不計前嫌。」
腦海中嗡嗡作響,婁危痛到什麼都聽不見了,眼前一陣陣的發黑,發虛,眼前兩人的身形開始扭曲,變化,像被放到了炎炎烈日底下,被蒸騰熱浪熏變了形狀。
他倏地咬了下舌尖,鐵鏽味瞬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神智破開一線清明——
不該和這兩人廢話。質問宅院底下的法陣是無意義的,質問那場大火是無意義的,質問金羽閣多年對他的追殺是無意義的。
他現在只需要問清一件事。
「……祝聞祈呢?」片刻後,婁危嘶啞出聲。
大抵沒想到婁危會是這個回答,女人怔愣了下,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溫柔嘆息道:「你真不像我的孩子。」
「直到現在,居然還在關心別人的死活。」
她眼中帶著點憐憫:「等安神咒徹底失效,我和你爹就送你到地府和他團聚。」
直至此刻,婁危才抬眼,看向她
「你騙我。」他幾乎是篤定般說道。
女人不置可否,嘴角的笑意始終沒變過:「娘什麼時候騙過你。」
她笑著,和從前一般,微微俯下身,雙手搭在膝蓋上,是一個等著小時候的婁危衝過來,抱起他的姿勢。
「來吧,娘會輕點兒,到時候會和睡了一覺沒什麼區別。」
腦中有什麼「砰」一聲炸開,每處骨頭都仿佛寸寸碎裂成千萬片,婁危眼中瞬間流出血淚,手不自覺地開始痙攣,劍「噹啷」一聲,落了地。
這一瞬間被無限拉長,萬籟靜寂,眼前之人維持著唇角的弧度,動作像是按下了暫停鍵,一動不動了。
恍然間,婁危想起玄霜派中,祝聞祈那個冰涼的吻。
砰!
忽地,「安神咒」驟然迸發出強烈白光,整個天地都為之照亮!
劍來不知何時重新回到手中,婁危眼眸漆黑,連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
「把他……」
劍身一轉,凌冽劍意仿佛要噴涌而出。
「還給我!」
——
四周濃黑,伸手不見五指,祝聞祈在其中拍拍打打了半天,扯破了嗓子也沒聽到回答。
空間狹窄,幾乎只能容納下一人直直站立其中。被關進來的那一刻起,祝聞祈便嘗試了各種辦法,指縫鮮血淋漓,這地方卻像是銅牆鐵壁一般,不論他怎麼努力,都紋絲不動。
祝聞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直覺告訴他自己被關在這裡一定有原因,卻對此毫無對策。
「到底有沒有人!」他大聲嘶喊,卻只有冰冷的迴響聲。
放他出去!
婁危還在等他!
第96章
砰!
一道亮光猛地劃破夜空, 眼前變成茫然的白,祝聞祈下意識伸手去擋過於刺目的光線。半晌過去,他放下手, 有些不適地眨眨眼, 從晃眼的光芒中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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