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聞祈但笑不語,站在原地沒動。他不動,餘下三人自然也不會擅自做主,林開霽和林沐同兩人對視一眼,而後繼續目視前方,像是沒聽見黑衣人說話一樣。
片刻後,黑衣人這才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微微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招待不周,還請祝長老坐下詳談。」
「好說好說。」祝聞祈擺擺手,拉著婁危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剛坐下去,便有人悄無聲息地從黑暗中出現,手中提著玄色茶壺,斟斟斜倒出淡黃色的茶水。
祝聞祈看了眼,沒拿起茶盞,而是繼續對著黑衣人開口道:「家主可還記得十年前那場交易?」
十年前?
黑衣人靜默了下,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關於婁危的?」
「正是。」祝聞祈面不改色點點頭,藏在袖子下的手捏了捏婁危,示意他放下心。
「這麼多年過去,祝長老還是沒能放下你那小徒弟?」黑衣人說著,突然傾斜了身體,一雙空洞眼睛死死盯著祝聞祈,「聽說你和婁危之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聞言,婁危眉頭微微蹙起,轉而又想起自己現在扮演的身份,只能將這種微妙的不適先行壓下去。
一直默默站在木椅後的林開霽沒控制住表情,話未經腦子便脫口而出:「這是哪裡來的傳聞?」
林沐同反應極快,一把拉住了林開霽,黑衣人的目光卻還是朝著這邊投來:「哪裡的傳聞?」
他目光有些灼灼,仿佛要洞穿林開霽的真實身份似的,看得林開霽渾身顫了下,而後迅速低下頭,不去對上黑衣人的視線。
壞了。
祝聞祈心中暗道不好,瞬間冷了臉,驀地轉頭呵斥:「毛毛躁躁,平常怎麼教的!?」
他一貫帶著笑意的臉冷淡下來時,連眉梢眼尾都含著冰霜,和平常表現出來的形象大相逕庭,明知是演的,林開霽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下:「祝長老……」
「別叫我祝長老!」祝聞祈聲調陡然拔高,「砰」一聲摔碎了桌上茶盞,「從那日起,我便立誓和玄霜派再無瓜葛!」
茶盞碎了一地,瓷碎片飛濺出去,有一片忽地掠過祝聞祈臉側,帶起一串血珠。
殷紅的血珠和他素白的臉形成鮮明對比,蒼白,脆弱的美麗中透出一絲驚心動魄。
金羽閣內安靜了一瞬。
沒經任何思考,婁危側身伸手,衣料摩挲的聲音沙沙作響,再然後,則是祝聞祈臉側的血跡被指腹擦去。
大概是祝聞祈的聲音實在太過於真情實感,連黑衣人都跟著愣了下,一時間開始斟酌起來,半晌才想出了個新稱呼:「祝道長怎得如此大動肝火?」
直到婁危坐回原位後,祝聞祈胸口還在不住地起伏,冷笑一聲道:「哈,玄霜派不過是個道貌昂然的地方,我居然那時候才看明白。」
黑衣人目光有些猶疑,在祝聞祈和婁危兩人身上來回掃過,突然有些拿不準他們是什麼關係了。
正常的面首哪兒敢做出如此大膽的舉動?祝聞祈也是,居然就這麼默許了,連訓斥都沒訓斥一下。
……實在不行,等晚上的時候找人去探查一番。
這番心理活動自然不被外人所知,祝聞祈深深出了口氣,搖頭道:「不說這些,還是先談正事。」
「家主神通廣大,想必已經知道婁危背後圖騰是何物了吧?」祝聞祈一瞬不眨地盯著黑衣人,像是要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東西來。
一連串的表演太過絲滑,別說他背後那倆人了,連黑衣人都被帶到坑裡,還沒來得及細究剛才的不對勁,只能點了點頭:「自然知道。」
祝聞祈眉梢一挑:「那便好說。我這次來,便是為了他背後的圖騰。」
他微微向前傾斜,眼神沉沉,嘴角向下:「只有我知道該怎麼利用那東西。」
婁危定定注視著祝聞祈。如瀑長發順著垂落下去,頭頂卻有一兩根碎發反翹起來,在這种放狠話的環節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他壓下一點笑意,十指相扣的手握得更緊,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正襟危坐,仿佛在認真聽祝聞祈講話似的。
祝聞祈:「……」
都什麼時候了還要玩!
他很想扭頭過去狠狠瞪一眼婁危,可惜現在的情況不允許這麼做,只好接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壓低聲音道:「家主,那圖騰能帶來的東西絕非你我二人能想像到的……」
「只要你願意協助我一臂之力,後面的事情我們可以再談。」
說完後,他再次坐直,裝作若無其事般拿起婁危的茶盞,對著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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