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竊私語逐漸遠去,宅院也化為一片虛無,黑暗之中,只剩下死寂。
他環視一圈,連出口都找不見在哪裡。
「婁危?」
這次婁危動了下,緩緩轉過身,面向祝聞祈。在對上目光時,祝聞祈心下忍不住一驚。
像是死水一般,毫無波瀾。
婁危眼神空洞,朝著他走來。祝聞祈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婁危卻從他身體穿過,漫無目的地走向黑暗深處。
「砰——」
幻境再次碎裂,幻化成點點碎片消逝。祝聞祈只是眨了下眼,眼前的場景便重新變回了宅院。
手上的紅線不再緊繃,他抬起頭,果真在紅線的另一頭看見了婁危。
一直到婁危站在他面前,祝聞祈還沒從恍惚中緩過神來。
「你發什麼呆?」婁危蹙眉,看向祝聞祈。
祝聞祈反覆確認了幾次手腕上綁著的紅線,又伸出手想去撈婁危的手腕。他動作相當自然,像是還把面前的人當成了幻境中那個彬彬有禮的少年。
在觸碰到的瞬間,婁危面色一僵,下意識甩開了祝聞祈的手。
甩這一下後,祝聞祈總算清醒過來,眼神重新開始聚焦:「……天王蓋地虎?」
婁危眉頭皺得更深:「失心瘋了?」
聽到熟悉的嫌棄語氣後,祝聞祈心下一松,撫了撫胸口:「還以為認錯人了。」
「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和你失聯了,」祝聞祈指了指宅院大門的方向,「這裡的幻象可以看到我。」
刻意繞過祖母之死的事情後,祝聞祈又開口詢問:「你那邊呢,什麼情況?」
婁危言簡意賅:「把幻象殺了。」
祝聞祈微微一怔。
婁危依舊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幻象只是心魔按照記憶捏出來的一幅空殼,做出的各種反應都是提前預設好的。」
「你看到的也是……」祝聞祈艱難開口,手在空中比劃比劃。
「當然是我自己,」婁危揚了揚眉,「換成別人不好下手。」
他本來還在細細查找破局之處,結果手腕上的紅線越來越緊,便猜測祝聞祈那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問題。當下也來不及再做他想,只能三下五除二將面前的幻象斬殺,幻境便轟然碎裂成千萬片,重新恢復了原來的場景。
祝聞祈被這話噎了下,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你那邊看不到我這邊的場景吧?」
這次婁危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注視半晌後才反問道:「很在意這個?」
祝聞祈挪開目光,語氣帶著一絲心虛:「……你不說也行。」
婁危語氣淡淡,看了眼身後的宅院後,繼續朝著下一個目的地前進:「走吧。我有預感,馬上就能出去了。」
怎麼真的不說了!
他只是客氣一下!
祝聞祈面色糾結,還沒等他想好要不要再問一遍,手腕上的紅線便開始催促他跟上婁危的步伐。
祝聞祈:「……」早知道就不綁什麼紅線了,只起到了束縛自己的作用。
越往後,宅院就變得更加冷清。門前的石獅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少了一個,另一個眼睛被砸掉半塊,門檻前積起厚厚的一層灰,像是許久無人踏足的樣子。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提起門檻上越來越厚的灰塵。
直到最後一處宅院時,婁危停下腳步,眼底罕見地流露出猶豫。
祝聞祈收回目光,抬頭,發現這處和之前的宅院完全不同。更小,更樸素——最大的不同是,這裡處處都是被火燒過的痕跡。
一半已經倒塌,另一半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塵埃。
婁危垂下眼,開始調整不知何時變得急促的呼吸。手開始無意識地敲擊匕首,發出「叮噹」脆響。
他不敢進去。
午夜夢回時,他不止一次夢到當初的場景。夢中的每處細節都清晰可見,夢到時,就好像是重新經歷了一遍。好在夢中的人臉都不清晰,時間久了,他也能做到無動於衷。
但幻境中會是什麼情形?會和當初一樣嗎?
不知不覺間,婁危的呼吸再次開始顫抖,手上敲擊的動作也越來越快,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現在的焦慮,除了他自己。
他從沒走出過那場大火。
這次輪到祝聞祈不知所措了。他的手垂垂懸在婁危肩頭,不知道該不該拍兩下以示安慰。
之前的心魔像勢如破竹般化解,婁危絲毫沒有猶豫,連對著自己下手都沒眨下眼。只有這裡,也唯有這裡,表現出一副要和心魔共處生生世世的樣子。
半晌,祝聞祈長長地嘆了口氣,將紅線在手中繞圈。
一圈,兩圈……
繞到最後,紅線在兩人間繃直。祝聞祈拽了拽紅線,將那頭的婁危拽回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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