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綏同蕭恪在一起時日久了,那些權謀政鬥多多少少也浸染了不少。聽到蕭恪那話,腦中立刻聯想了許多可能,諸如奚濯此人不受生父看重,便生了報復之心,亦或是存了僥倖之心云云。
「你們出征後不久,他身邊近侍求到我跟前,一五一十將他主子的謀算和過往說了不少。後來我帶人將奚濯救回,只不過耽擱久了人也被弄廢了,此後餘生怕是要與輪椅為伴了。」用在奚濯身上的酷刑只怕比詔獄裡還狠,蕭恪不得不感慨康王心黑手狠,雖然換作他也未必會輕多少。
「為何?」
「為大哥報仇,父王生前於那人有恩,他知曉了大哥的死是中洲人作祟,查到後便將奚濯綁了報復,不過陰差陽錯讓我得以知曉其中緣故。」蕭恪並未說出康王之名,畢竟他和康王之間仍是敵友難分,只通敵一條,就絕不得賀家姐弟所容。蕭恪為了能親來邊關,與康王做了筆交易,自然不願意讓賀綏知道這其中緣故。
「身為王族,不思母國,卻為泄私憤挑起戰爭,簡直是將家國百姓至於無物!」
賀綏搖頭不解,他無法明白究竟何樣仇恨才能讓奚濯出賣母國和君父。中洲不比齊國,與北燕尚有一戰之力。中洲充其量也就是國土遼闊、百姓富足些,真被人察覺挑唆嫁禍之事,惹惱了兩個大國,無異於自毀家園。而戰爭中遭殃最多的還是無辜的百姓,賀綏不至於同情心泛濫到可憐中洲人,只是單純厭棄這樣的王族。
「他半條命牽掛之人死在了燕人之手,而始作俑者是他的生父,若是自己無力報仇,挑起齊燕之戰,讓我們替他報仇自然是一勞永逸的法子。即便真被發覺了,中洲不敵齊燕,自然是要割地賠款,平息兩國怒火,他那個本就病入膏肓的生父哪裡能受得了這樣的委屈?」雖然立場不同,但蕭恪不可否認,換他是奚濯也會優先選擇挑起齊燕戰爭。不過他和奚濯不同的是,他若要做,便會更乾脆些,絕不會讓人查到自己頭上,還險些丟了自己的命去。
「這樣的人不堪為王族。」
「阿綏說的是,自然是不配的。」
「允寧提起他,想來是打算拿他之事做文章,把中洲也牽扯進來?」
蕭恪臉上笑容越發燦爛,撫掌笑道:「知我者,阿綏也。若論心術算計,我倒是願意將此人引為知己,只可惜……他是害死我大哥的罪魁禍首,必得讓中洲人血債血償才能彌補我心中怨憤之萬一。」
對蕭恪來說,這世上從來沒有絕對的敵人。絕對的善惡是非從來就不存在,奚濯此人死了確實可惜,奈何其身系蕭琢和數千將士的血仇,蕭恪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過對方。
「話雖如此,可這百十年來,三足鼎立才維持彼此平衡。中洲雖弱,但都不是齊燕一口可以吃下的,想要報蕭大哥的……」賀綏很清楚中洲兵力不強卻能存活這麼多年,成為可以與齊燕比肩的第三國,完全是因為齊燕都需要與其接壤的這個弱國作為戰爭的緩衝,若是中洲覆滅,則天下必亂。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所以得讓他們從裡面爛透了,如今北燕也是諸子奪位,正是機會。我來此,便是為了操縱此事。」
提起北燕,賀綏又想到了龔野的事。
「還有一事要同你說。北燕陣前換帥,除了龔野之外還有一人。」
「誰?」
「北燕…呼圖邪部首領,狼主額日欽。這個把月來,兩軍數次交鋒,雖有勝亦有敗,但我軍死傷遠超過北燕。呼圖邪部支援龔野,北燕軍異常勇猛,長此以往怕是不太好。」也只有在蕭恪身邊時賀綏才會直言說出,別說以往他沒資格升帳議事,便是有,自黃友光以下將領鮮少有人提及此患。偏偏他姐夫之前吃過敗仗,如今新帥接手北境軍,其從屬將領又成一派,白子騫即便是提了,也常被擠兌幾句不了了之。
蕭恪聽完冷嘲一聲道:「所以我來得正是時候。這些人從來只會自己人抱團,無用至極!阿綏且放心,等顧將軍那一萬人到了,軍中勢力自會重新洗牌一次。」
賀綏點了點頭,卻不由長嘆了一口氣道:「允寧,說句心裡話。我實在不解為何軍中也要如此,上下一心才能所向披靡,從前在京畿大營時雖也有過,可卻不像今時今日這般嚴重,如此大軍便是一盤散沙,時日久了連父親和長姐這麼多年的心血可能都會付之一炬……」
「阿綏,不是所有為將之人都似你們這般憂國憂民。軍中不比朝堂,規矩禮儀拘束得很,很多人雖有將之名,卻無為將之才,不過是好勇鬥狠的莽夫罷了。這樣的人不會將家國大任放在首位,自是利益為先,你不需要理會這起子人,自有我幫你盯著呢!」
蕭恪拉過賀綏的手細細摩挲著對方手上因寒冷而皸裂癒合留下的疤痕,手心還有未消退的凍傷痕跡,不用想也知道是整日提前巡邏凍傷的,「北境苦寒,你才來幾個月手上繭子厚了不說,還添了這麼多凍傷。」
「小傷。而且如今到了夏日,天暖了不少。軍醫那兒配置了藥膏,全軍都有,我再塗上幾日便能消掉大半,不礙事的,勿憂。」
蕭恪知賀綏素日脾性,嘆了口氣沒再多勸什麼。畢竟賀綏是男子,又素有大志,合該如那雄鷹展翅翱翔,而不是做籠中嬌養的金絲雀。只是蕭恪仍不免有些心疼罷了。
「總歸你如今撥到了白將軍帳下,日後出戰的機會多了,自然就有軍功可建,免得你還要同五六個莽漢擠在一處睡通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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