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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綏一直在默默聽著,他明白蕭恪心中難過,落座後便借著桌子杯盞遮掩偷偷伸手過去拉過蕭恪的手,掰開攥得死緊的手指,果見那手心已被掐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指腹撫過傷口的時候碰觸到了外翻的一處皮肉,蕭恪咬緊牙關沒有喊出聲,身子卻是抖了一下,賀綏最是能感受到那道傷痕。只是進宮前他隨身的瓶罐傷藥便被內侍搜羅了去,此刻也無法為蕭恪敷藥,只能避開傷口輕輕握住了蕭恪的手指。

蕭恪只是側頭回了賀綏一個淺淺的笑容,隨即便轉過了頭。

但就是這一瞬的笑容也沒有被齊帝漏掉,當上首的皇帝開口詢問的那一刻,蕭恪便知道今日這鴻門宴怕還是衝著自己來的。

齊帝的試探總是那麼毫無徵兆,自先寧王的死開始,這位九五至尊的疑心症便從未少過,斷斷續續的試探更是讓人心力交瘁、防不勝防。

而蕭恪深知重症下猛藥,既然齊帝特意足了這上好的局只為試探寧王府、撫寧侯府對他的態度,蕭恪便乾脆快刀斬亂麻做得狠絕一些,最好一刀兩斷才幹淨得好。

心中有了計較,心也便定了下來,掩在桌下的手反過來攥了一下賀綏的手,蕭恪自席間起身,嘴角笑容似是涼薄又似有幾分譏諷之色。

「臣自然是要拜謝陛下隆恩的。」

「哦?朕做了什麼讓允寧說出如此一番話來?」

蕭恪是死過一次的人,自然許多事上沒那麼忌諱,他把話引到此處,只待齊帝開口這般問,便坦言答道:「臣自幼喪父,幸得陛下接入宮中撫養。如今又委以重任,輔佐在太子殿下身邊,自是對臣的恩德照顧。陛下又知臣心悅之人,特意降下恩旨將撫寧侯之子賜予臣。方才勞陛下垂詢,靖之入府自是有悖綱常,初時才諸多不願,也不知道是臣府中哪個嘴碎的竟嚼舌根嚼到了您耳中,臣實在慚愧。只是如今,靖之同臣同床共枕數月,早已沒了那些許芥蒂,臣二人自是夫妻和睦,方才一時忘形,才在陛下面前情不自禁了些。」

在座女眷多是後宮妃嬪和各府王妃,蕭恪娶男人這事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偏偏在他口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更是將這私密之語堂而皇之拿到皇室家宴之上來說。

蕭恪這一番話下來,不知驚了多少王公貴戚。那些個麵皮薄的女眷更是以帕子顏面,紛紛別過頭去,不敢看這混帳王爺。

「哈哈哈哈,小侄兒看著年紀不大,倒是頗有一番馭人手段。有趣!實在有趣!」齊帝未開口,坐在下首的康王便拍著大腿止不住地贊蕭恪,不過那康王本也是流連花叢還娶了高門寡婦的混帳皇室子,他開口夸蕭恪,在旁人聽來,不過是兩個不入流的皇室子臭味相投罷了。末了康王還問了齊帝一句,「依臣弟看,皇兄這賜婚旨意太是妙。允寧小侄兒從前頑劣倔強,看看!這還沒正經成婚便成了皇兄的左膀右臂,可見男子還是成家方能成才啊!」

旁人聽了是胡說八道之語,齊帝聽了卻是異常欣慰,只是嘴上還要斥么弟一句胡鬧,而後看向蕭恪道:「你也是,方說了你穩重,怎得當著你母妃和諸多女眷如此胡言?還不快快奉杯酒到你母妃跟前賠罪去!」

「陛下既說了,臣豈敢不聽。」蕭恪倒是聽話,只是這番場面話說出來卻有種別的含義在裡頭。

賀綏的眼睛一直盯著蕭恪的後背,他知道自己表現得太過顯眼很容易被齊帝懷疑上,但還是忍不住為蕭恪擔憂。當兒子的給母親敬一杯酒本是件小事,但懷就壞在秦太妃根本不知曉其中內情,而方才為了大局,蕭恪說出那番話來,賀綏自己雖不覺得有什麼,卻知道秦太妃聽了那番話只會更覺得兒子無恥,只得內心期盼相安無事。

然而終究是事與願違。

蕭恪恭敬端著那杯酒,也不看秦太妃,只像根木頭似的一字一句說道:「兒臣方才言行有失,母妃別……」

端著的酒杯被秦太妃一巴掌扇飛到了一旁,所幸宮中酒具器皿皆是金銀打造,並未當著皇帝的面碎裂,只是那小酒盞在地上滾了幾圈,正落到翩翩起舞的宮娥歌女腳下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一變。

第三十九章

齊帝手中的酒杯落在桌上,庭中絲竹歌舞之聲驟停。

四周一片寂靜之聲,伏郡王妃在旁悄悄扯了扯婆母的衣袖,秦太妃臉上怒意難掩,在場不少人的心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蕭恪卻在這危急之時冷笑了一聲,轉身朝那先前翩翩起舞的宮娥走去。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他俯身自宮娥裙擺下撿起了那隻不小心被踩了一腳的酒盅,返身回到秦太妃桌案前,也不擦拭酒杯,不發一言就直接伸手取過桌上酒杯再次斟滿,單手將那沾染著塵泥的酒杯舉到了秦太妃面前,平靜重複道:「母妃請。」

秦太妃盯著那隻髒了的酒具,抬頭怒視著面前親生的幼子,卻始終沒有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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