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星燃坐在車頂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鍾缺,笑著對他說:「上來嗎?」
鍾缺怔了怔。
「我的車昨天才洗過,雖然飈了一晚上,但也絕對不會很髒。」斯星燃說著就往後躺了下去,他將手交合著撐著自己的後腦勺,看著天際,「再說這裡沒多少人待著,民宿里的人都睡了,沒人知道我倆坐在車頂上看星星。」
鍾缺猶豫了一下,最終學著斯星燃的動作,爬上了車頂。
斯星燃的車頂不小,剛好能容量兩個人躺在上面,斯星燃見鍾缺上來,嘴角不由得往上翹,說:「你看上面的銀河。」
鍾缺躺在車頂,跟著斯星燃的視線往上仰望著,看到了一片紫色的銀河,億萬個碎掉的星辰組合成為它,它們散發著光芒,就像無數顆鑽石的碎屑掉落在宇宙中,被億萬年後的他們捕捉到。
「我曾經聽說,這些星星都是億萬年前形成的。」斯星燃突然開口說,「我那時候就在想,如果我在銀河底下對你做出我的承諾,銀河聽見了,你也聽見了,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對你的承諾,已經經歷了億萬年。」
鍾缺沒有回答他。
斯星燃卻毫不在意,他坐起身,將自己手裡提著的酒瓶上的蓋子徒手拔掉,暢快地飲了半瓶,又隨意地擦了擦嘴巴,對鍾缺說:「你想要這樣長久的承諾不是嗎?」
風捲起鍾缺的頭髮,將他俊美的臉龐暴露在銀河底下,斯星燃注視著他,眼神里全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
許久,鍾缺坐了起來,他將自己與斯星燃放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垂著眼睛,說:「你這樣的承諾,只能算是作弊。」
「不,不算作弊。」斯星燃低低地笑起來,說,「這是根據科學依據所進行的承諾。」
鍾缺沉默了一陣,說:「你明明......」
「明明告訴你我無法永遠愛你,因為這是詐騙是麼?」斯星燃打斷了鍾缺的話,他死死地盯著鍾缺的眼睛,說,「可我現在後悔說出那句話了,你要多久的承諾?我都願意給你。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還是億萬年?我都給你。」
他說著,鬼使神差地湊到鍾缺的面前,那幾乎就是想要吻他。
可是他沒有吻他,只是鍾缺的一個錯覺。
他聽見斯星燃說:「我不能接受你逃避我,躲開我,甚至遠離我。鍾缺,答應我吧,我給你你想要的承諾。」
斯星燃的嗓音低沉,一點兒也不像他平時說話的模樣。鍾缺覺得在這個晚上,在銀河之下,斯星燃好似變成了一個厲鬼,纏著他不肯放手,他說的話就像是惡魔的低語,一點一點蠶食掉他最後的理智,讓他幾乎快要繳械投降。
他安靜地看了斯星燃很久,一直等到自己的大腦被晚風吹得完全清醒,他才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受到了蠱惑。
於是他又一次地偏過了頭。
「無論你說的多麼冠冕堂皇,包裝的有多麼精緻,你都是在作弊。」鍾缺油鹽不進地說,「你說出來的話沒有辦法歷經億萬年,它在當下就會隨著風而消散。斯星燃,不要因為我而去欺騙你自己,這不值得。明明你也清楚地明白這個道理不是嗎?不然那日為何會那樣同我說?」
斯星燃後悔瘋了。
他當時為什麼要這麼與鍾缺說?為什麼自己非要把那樣殘酷的話與鍾缺這樣毫無安全感的人說?如果當時他順著鍾缺的心意說了,會不會現在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不用再去重蹈肖傷與陳青的覆轍呢?
斯星燃知道欺騙的做法很可恥,可是他現在竟然真的想重新回到那一天,對鍾缺說出完全相反的話來。
可惜晚了。
他自嘲地將酒瓶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又將鍾缺手裡那瓶未開封的酒開了封,一股腦地全部飲了下去。
鍾缺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
斯星燃將酒喝完,沒有再與鍾缺多說一句話,就拎著酒瓶從車頂往地上跳。他的酒量好到驚人,僅僅兩瓶根本算不上什麼,於是他又去後備箱裡拎了一堆酒瓶出來,放在帳篷外。
鍾缺坐在車頂上沒有下來,他看著斯星燃一瓶又一瓶地開了酒,又一瓶又一瓶的喝完。
等到帳篷外已經被數不清的空酒瓶堆滿時,斯星燃想要開瓶蓋的手才被人忽然拉住。
「別喝了。」鍾缺說,「對胃不好。」
斯星燃怔怔地看著鍾缺拉著自己的手,很久之後,忽然笑了出來。
「你知不知道,從你那一天和我說完那些話之後我在想什麼?」
他似乎是有些醉了,手指胡亂指著鍾缺,還有些發抖。
鍾缺看著他,沒吭聲。
「我在想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我錯了,我想收回那些話,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連和談的餘地都不給我。」斯星燃的眼尾又不知為何冒出一點紅,他的藍色眼瞳里似乎蘊著眼淚,看著鍾缺時,讓他無比難受。
「我想把你殺了,然後我殉情。」他笑著去摸鐘缺的眼角眉梢,嘴裡卻說出冷酷又瘋狂的話語,「然後讓別人把我們埋在一起,你說這樣是不是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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