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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個比一個不留情面啊。鍾缺心說。

斯星燃的笑容還是維持的那麼好,葉瑰從剛剛鍾缺的問題開始就在皺眉,她站在旁邊已經準備拿過話筒說這與本次電影開機無關,換個問題再問,然而斯星燃攥著話筒,笑著開口。

「我從不覺得演電視劇或者演電影是對我的音樂夢想的背叛,它們並非不能兼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對我的人生負責,無論是演戲還是唱歌。」斯星燃直視著那個記者的眼睛,說,「就像你對你的記者身份負責,為了挖出值得報導的東西詢問明知會將我推入兩難境地,卻依舊義無反顧地選擇這樣做。而我也一樣。」

之後的記者沒有再刻意去為難鍾缺和斯星燃,他們多半是詢問進組做了什麼準備還有一些有關角色的話題。主持人特意加快了這個環節的進度,最後留下劇組演員一起合照。

斯星燃站在鍾缺的旁邊,他們肩並肩,穿著劇組分發的衣服,留下了第一張在網上發布的合照。

《寂寂有聲》發布電影開機官宣的時候,鍾缺正在化妝室里,下午他打算出門逛一逛,儘管離家出走後他從北京搬到了廣州,卻從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城市,正好趁這次拍戲需要在這裡取景多走走。

斯星燃也這麼說。

他們在化妝間對視很久,周圍的化妝師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們兩個人一眼,從桌子上拿走她價值連城的化妝包往外走,還不忘招呼他們出門記得關燈關門,鍾缺應了一聲,接著又注視斯星燃半晌。

重逢後鍾缺發現斯星燃總是這樣對他,也許對方已經找到了正確對付自己的辦法,就是讓自己心軟。鍾缺總是心軟,只要斯星燃用他的那雙藍色眼睛注視著他,裡面不帶一點雜質或者帶著一絲感情,他就容易心軟。

這一次也是這樣,他嘆口氣,起身對他說:「行,一起走吧。」

他們沒在張揚地在街上亂走,鍾缺開著公司的一輛很不起眼的小車,從開機儀式場地出發,經過了很多地方,他看見自己剛來廣州時的建築又翻了個新,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他望著鋥亮的玻璃折射出太陽的光線,雲朵頭也不回地往寫字樓闖。

他沒有停靠,不斷地匯入車流繼續往前走。

「這多沒意思啊。」斯星燃看著前面的紅綠燈說,「你出門多走走就是靠車子走?」

「我只是想去一個人少的地方。」鍾缺說,「我剛來廣州的時候很喜歡去那兒。」

斯星燃沉默地看著他。

一個人如果開始向另一個人展開心扉,把過去自己喜歡獨處的地方分享給他,讓秘密變成兩個人的心照不宣時,就總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吧。話本里的愛情不都是這麼來的嗎。

可是鍾缺這樣的人太不同了,你看著他每一個行為,卻參不透他的心思,所有人都一樣。斯星燃不知道他該高興還是該煩躁。

也許今天鍾缺只是想去那兒,而他死皮賴臉地跟了過來——鍾缺從來不會因為別人而隨意改變自己的決定,斯星燃比任何人都知道。

「到了。」鍾缺的聲音把斯星燃喊出思緒。

他跟在鍾缺後面下車,看到是基督教東山堂的時候斯星燃有些愕然,他想過是小島或者船廠,綠道或者創意園也說不定,但沒想過是教堂。

鍾缺沒有再跟斯星燃說話,從來到這兒他就很安靜,周圍也安靜,現在不是教徒禱告的時間,花崗石砌就的哥德式教堂把這裡的一切盡收眼底,綠色的風吹來裹住過路人的腰。從來到這裡開始斯星燃就覺得日子在變慢,思想在囂張。

鍾缺坐在樹蔭底下,每當他坐在這裡他就能想起剛來廣州的那個時候,噩夢裡還是會有他們不斷爭吵的聲音,還有他走出家門的那個雨夜。

他那一天晚上披著外套出門,噩夢驚醒之後的汗還沒有擦乾淨,他一路走失了方向,被教堂的燈光吸引到這個地方。

鍾缺不知道自己在哭泣,他當時就坐在這個地方。教堂里走出一個男人,前面說過什麼他忘記了,但他記得後面半段。

他對他說其實每個人都在逃亡,這裡是庇護所,如果打雷下雨可以進去躲雨,窗邊聽雷是很浪漫的事情。只是累了的話就坐樹蔭底下,這個位置就很好。所以想哭的話就哭吧,紙巾他還有很多。

「神會庇佑每一個人。」

鍾缺後來會坐在這裡想很多,想他過去很多年的回憶,想他在劇組裡認識的人了解到的事,他從東京回來想過很多次斯星燃,後來又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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