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唇角泛起一絲笑意,「開始,是這麼希望。這是你說的執念。」
「我的女兒很乖巧,又很不幸,一生沒有得到過太多的快樂,主要還是投身到我家的原因。」她輕輕撫摸吊墜,繼續說,「我放不下她,才會祈求她下輩子還是我的女兒,要補償她。但我現在,帶著她,只希望她下輩子投到一個好的家庭,健康快樂。」
見周野有些發愣,婦人的臉上溢滿安寧,「我放下她。」
——我放下她,就不是執念。
「扎西德勒。」
這位朝拜者要去完成這一刻的使命,她向周野告別。周野在她破爛的鞋履上找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與祥和。
覆滿塵土的坦克300終於行駛在回烏清的路上,周野的車技在這些天突飛猛進,除了倒車。
他將車緩緩駛入停車位時,身後一直傳來「餵別倒!別倒!」的吼叫聲。大腦全然置空的他在第一時間並未覺察過來。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他的車門前,用力敲擊他的車窗,他才猛地將車窗搖下。
「喂!!你搞什麼!都讓你別倒了還往後倒車!撞到我了你知不知道!」
周野急忙推開車門,下車低著頭從下打量眼前這個看上去比他小很多的男生。
「對不起,我沒注意聽到……」周野的嗓子很啞,長時間只蓋一床毛毯的他在昨晚徹底凍成重感冒失了聲。
男生的臉皺成一團,「怎麼不僅又聾又瞎,還是個啞巴啊!」
周野噎得回不上話,只好在手機上快速地敲字。「我撞到你哪裡了嗎?你哪裡不舒服?」
男生打量著周野,眼前的人還算好看,就是又瘦又黑,跟黔靈山的猴子一樣。
「咳……撞到我小腿了!我原本是要趕去動車站坐車的,被你這麼一搞!荒山野嶺的我怎麼走去動車站!」
實際上是他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餐館叫了半天車,一輛都沒叫到。
周野許久不見餓的肚子不爭氣地在此刻叫了出聲,男生白眼一翻,「那正好,你餓了我也餓了,我們吃個飯,你載我去動車站。我是個好人,就不訛你多的醫療費了。」
說完,自顧自地一瘸一拐往餐館裡面走去。
周野急忙鎖了車,跟在那人後面。
吃飯期間,對方不像是個剛被車撞的人,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事。恍惚間周野好像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他聽著對面聒噪的聲音笑了,好像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傅澄心,蓉海人,在蓉海大學體育學院念大二。
周野捏筷子的手緊了一寸,他在手機上打:「我也是蓉海大學的,不過畢業很多年了。」
傅澄心不疑有他,「原來是學長啊,居然這麼有緣分,那你這不送我去動車站都不行了!」
周野很想把打的幾個字刪除,他實在看不出眼前這個歡天喜地的人有半分身體不適的模樣。
但如果不送他去車站,他真的有可能賴著自己不走。
「學長,你一個啞巴,車技又差,怎麼敢自己一個人開車上高原?」
周野兩眼一閉,拳頭緊了緊,手機鍵盤聲按得飛起,「不是啞巴,只是感冒失語。」
「哦……」傅澄心生怕周野不送他,第三次強調,「那你撞了我,就要負責載我下山去動車站。而且學長你也不虧,我還能幫你這個車技差的……」他咽了咽口水,停頓一秒,「開車。」
時間如果能夠倒回,周野想倒車的時候猛踩油門。
然而,周野轉念一想,他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就像躺在一灘隨自己的姿態變換的沙泥上。比起和家人朋友心懷芥蒂地相處,傅澄心的話很多,此刻的周野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是微張的。他輕輕點頭,答應傅澄心的要求。
這麼多天,坦克300從來沒有聽到過這麼多話,還都是從一個人嘴裡吐出來的。
傅澄心開著車問:「學長,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一個人來木雅?」
周野的眼睛再一次不自覺地空洞,他剛結束一場不為人知的戀情,每個人都問他怎麼了,但他一個字都不能吐露。戀情見不得光,因此他的傷疤再深再痛也只能自己舔舐。
這是一個小時後便要天各一方的陌生人,他應該可以說一句真心話吧。於是他在鍵盤敲著,「來找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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